八宝书库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悲惨世界 >

第6部分

悲惨世界-第6部分

小说: 悲惨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另外一 个理由。您没有想到,马格洛大娘居然在洗刷天花板和墙壁时,发现了许多东西。现在我们这两间原来裱着旧纸、刷过灰浆的房间,和您那子爵府第相比,也不至于再有逊色。马格洛大娘撕去了全部的纸。那下面有些东西。我们用来晾衣服、没有家具的那间客厅,有十五尺高,十八尺见方,天花板和梁上都画了仿古金花,正和府上一样。从前当作医院时,它是用块布遮住了的。还有我们祖母时代的板壁。不过应当看看的是我的房间。马格洛大娘在那至少有十层的裱墙纸下发现了一些油画,虽然不好,却还过得去。画的是密涅瓦①封忒勒玛科斯②为骑士。另一幅园景里也有他。那花园的名字我一时想不起了。总之是罗马贵妇们在某一夜到过的地方。我还要说什么?那上面有罗马(这儿有个字,字迹不明)男子和妇女以及他们的全部侍从。马格洛大娘把一切都擦拭干净,今年夏天,她还要修整几道小小的破损之处,全部重行油漆,我的屋子就会变成一间名符其实的油画陈列馆了。她还在顶楼角落里找出了两只古式壁几。可是重上一次金漆就得花去两枚值六利弗的银币,这还不如留给穷人们用好些;并且式样也相当丑陋,我觉得如果能有一张紫檀木圆桌,我还更中意些。
    我总是过得很快乐。我哥是那么仁厚,他把他所有的一切施给穷人和病人。我们手边非常拮据。到了冬天这地方就很苦。帮助穷人总是应当的。我们还算有火有灯。您瞧,这样已经很温暖了。
    我哥有他独特的习惯。他在聊天时,老说一个主教应当这样。您想想,我们家里的大门总是不关的。任何人都可以闯进来,并且开了门就是我哥的屋子。他什么都不怕,连黑夜也不怕。照他的话说来,那是他特有的果敢。
    他不要我替他担忧,也不要马格洛大娘替他担忧。他冒着各种危险,还不许我们露出危险的神色。我们应当知道怎样去领会他的想法。
    他常在下雨时出门,在水里行走,在严冬旅行。他不怕黑夜,不怕陌生的道路和遭遇。
    去年,他独自一人走到匪窟里去了。他不肯带我们去。他去了两个星期。一直到回来,他什么危险也没碰着。我们以为他死了,而他却健康得很。他还说你们看我遭抢了没有。他打开一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昂布伦天主堂的珍宝,是那些土匪送给他的。
    那一次,在他回来时,我和他的几位朋友,到两里路远的地方去迎接他。我实在不得不稍微责备了他几句,可我很小心,只在车轮响动时才说话,免得旁人听见了。
    起初,我常对自己说:“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他是真够叫人着急的。”到现在,①密涅瓦(Minerva),艺术和智悲之神。
    ②忒勒玛科斯(Telemaque),智勇之神。
    我也习惯了。我常向马格洛大娘使眼色叫她不要惹他。他要冒险,让他去。我带着马格洛大娘回我的房间。我为他祷告。我睡我的觉。我安心,因为我知道,万一他遇到不幸,我也决不再活了。我要随着我的哥兼我的主教一同归天。马格洛大娘对她所谓的“他的粗心大意”却看不惯,但是到现在,习惯已成自然。我们俩一同害怕,一同祈祷,也一同睡去。魔鬼可以走进那些可以让它放肆的人家,但在我们家里,有什么可怕的呢?最强的那位时常是和我们同在一道的,魔鬼可以经过此地,但慈悲的上帝却常住在我们家。
    这样我已经满足了。我的哥现在用不着再吩咐我什么,他不开口,我也能领会他的意思。我们把自己交给了天主。
    这就是我们和一个胸襟开阔之人的相处之道。您问我关于傅家的历史,这事我已向我哥问明了。您知道,他知道得好清楚,记得好详细呵。因为他始终是一个非常忠实的保皇党。那的确是卡昂税区一家很老的诺曼底世家。五百年来,有一个拉乌尔?德?傅,一个让?德?傅和一个托马?德?傅,都是贵人,其中一个是罗什福尔采地的领主。最末的一个是居伊?艾蒂安?亚历山大,他当过营长,在布列塔尼的轻骑队里也相当有地位。他的女儿玛丽?路易丝嫁给了法兰西世卿,法兰西警卫军大佐和陆军中将路易?德?格勒蒙的儿子阿德利安?查理?德?格勒蒙。他们的姓,傅,有三种写法:Faux,Fauq,Faoucq。
    仁慈的夫人,请您代求贵戚红衣主教先生为我们祷告。至于您亲爱的西尔华尼,她没有浪费她亲近您的短暂时间来和我写信,那是对的。她既然身体好,也能依照尊意工作,并且仍旧爱我,那已是我所希望的一切了。我从尊处得到她的问候,我感到幸福。我的身体并不太坏,可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了。再谈,纸已写满了,我只得住笔。一切安好。
    巴狄斯丁一八??年,十二月十六日,于迪涅。再者:令嫂仍和她令郎的家眷住在此地。
    您的侄孙真可爱。您知道,他快五岁了!昨天他看见一匹马走过,腿上裹了护膝,他说:“它膝头上是什么?”那孩子,他是那样逗人喜欢。他的小兄弟在屋子里拖着一把破扫帚当车子,嘴里还喊着:“走!”
    从信里我们可以看出,那两位妇人知道用女性所特有的那种比男子更了解男子的天才,去曲意顺从主教的生活方式。迪涅那位主教有着那种始终不渝、温和敦厚的神情风度,有时作出一些伟大、果敢、辉煌的行动,却仿佛连他自己也不觉得。她们为那些事提心吊胆,但还是让他去做。马格洛大娘有时试着在事先劝劝,但从不在事情进行时或事后多话。事情开始了,她们就从不阻拦他,连一点神色也不表露。某些时候,她们只似懂非懂地觉得他是在尽主教之职;他自己并不说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一定有那种感觉,因为他的那种赤子之心是那样淳朴,因此,她们在家里不过是两个黑影。她们被动地服侍着他,如果为了服从应当退避,她们便退避。由于一种可喜的、体贴入微的本能,她们知道,某种关切反倒会使他感到为难。我不说她们能了解他的思想,但是她们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即便知道他是在危险中,也只有不闻不问。她们把他托付给了上帝。
    而且巴狄斯丁还常说,正如我们刚才念过的,她哥的不幸也就等于她自己的末日。马格洛大娘没那样说,但她心里也有数。
    十 主教访问隐士
    在前面几页我们提到过一封信,在那信上所记日期过后不久的一个时期里,他又做了一件事,这件事情,在全城人的心目中,比上次他在那强人出没的山中旅行,更显得冒失。
    在迪涅附近的一个乡村里,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那人曾经当过??让我们立即说出他那刺耳的名称:国民公会①代表。他姓 G。。
    在迪涅那种小天地里,大家一谈到国民公会的那位 G。代表,便有谈虎色变之感。一个国民公会代表,那还了得!那种东西是大家在以“你”和“公民”相称的年代里才有的。那个人几乎就是妖魔鬼怪。他虽然没有投票判处国王死刑,但是也差得不远。那是个类似弑君的人,暴虐蛮横,令人恐骇的。正统的王爷们回国②后,怎么会没有人把他告到特别法庭里去呢?不砍他的头,也未尝不可,是的,我们应当宽大;但是给他一个终身放逐,总是应当的吧?真是怪事!诸如此类的话。并且他和那些人一样,是个无神论者——这些全是鹅群诋毁群鹰的妄谈。
    G。究竟是不是雄鹰呢?如果我们从他那孤独生活中所特有的蛮性上着眼,他的确是。由于他没有投票赞成处决国王,所以次次的放逐令上都没有他的名字,他也就还能留在法国。
    他的住处离城有三刻钟的路程,远离一切村落,远离一切道路,不知是在哪个荒山野谷、人迹不到的角落里。据说他在那里有一块地、一 个土洞、一个窝巢。没有邻居,甚至没有过路的行人。那条通向他那里去的小路,自从他住在那山谷里以后,也就隐没在荒草中了。大家提起他那住处,如同谈到刽子手的家。
    可是主教不能忘记,他不时朝着这位老代表的住处,有一丛树木标志着的山谷远远眺望,他还说:“那儿还有个孤独的灵魂。”内心中,他还说:“我迟早得去看他一次。”但老实说,那个念头在起初虽然显得自然,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却又好象觉得它很奇怪,觉得这是做不到的,几乎是不能容忍的。因为实际上他也抱有一般人的观点,那位国民公会代表使他无端地产生一种近似仇恨的恶感,也就是“格格不入”这四个字最能表达的那种恶感。可是羔羊的癣疥应当使牧人却步吗?不。况且那又是怎样的一头羔羊!
    那位慈祥的主教为之犹豫不决。有时,他往那个方向走去,随即又转了回来。
    一天,有个在那窑洞里伺侯那位 G。代表的少年牧人来到城里找医生,说那老贼已经病到垂危之际,他得了瘫痪症,过不了夜。这话在城里传开了,许多人说:“谢天谢地。”主教立即拿起他的拐杖,披上他的外衣(因为,正如我们说过的,他的道袍太旧了,也因为晚风将起),径直走了。当他走到那无人齿及的地方,太阳正往西沉,几乎碰到了地平线。他的心怦怦跳动,他知道离那兽穴已经不远。他跨过一条沟,越①由人民大会选举产生的,国民公会成立于一七九二年九月二十一日。会议宣布法兰西共和国的成立,判处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安东尼特极刑。
    ②一八一四年,拿破仑帝国被颠覆,王室复辟,路易十八回国称王。
    过一道篱,打开栅门,走进一个荒芜的菜圃,非常大胆地赶上几步,到了那荒地的尽头,在一大堆荆棘丛的后面,他发现了那窝巢。
    那是一所极其低陋狭窄而又整洁的木屋,前面墙上钉着一行葡萄架。门前,一个白发老人坐在一张有小轮子的旧椅子(农民的围椅)里,正对着太阳微露笑意。
    在那坐着的老人身旁,立着个少年,就是那牧童。他正把一罐牛奶递给那老人。
    主教方自张望,那老人已高声说:
    “谢谢,我不再需要什么了。”同时,他把笑脸从太阳转向那孩子。
    主教往前走,那坐着的老人,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如闻空谷足音,脸上露出极端惊讶的神色。
    “自从我住到这儿以来,”他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上我的门。先生,您是谁?”
    主教回答:
    “我叫卞福汝?米里哀。”
    “卞福汝?米里哀!我听人说过这名字。难道老乡们称为卞福汝主教的就是您吗?”
    “就是我。”
    那老人面露微笑,接着说:
    “那么,您是我的主教了?”
    “有点儿象。”
    “请进,先生。”那位国民公会代表把手伸给主教,但是主教没和他握手,只说道:“我很高兴上了人家的当。看您的样子,您一点也没有玻”“先生,”那老人回答,“我会好的。”他停了一会,又说:“我过不了三个钟头,就要死了。”
    随后他又说:
    “我略通医道,我知道临终的情形是怎样的。昨天我还只感到脚冷;今天,冷到膝头了;现在我觉得已冷到了腰,等到冷到心头,我就停摆了。夕阳无限好,不是吗?我叫人把我推到外面来,为的是要对这一切景物,作最后一次眺望。您可以和我谈话,我一点也不会累。您赶来看一个快死的人,这非常好。这种时刻,能有一两个人在场,确是难得。妄想人人都有,我则希望能拖到黎明。但是我知道,我只有不到三个钟头的时间了。到那时,天已经黑了。其实,有什么关系!死是一件简单的事。并不一定要在早晨。就这样吧。我将披星戴月而去。”
    老人转向那牧童说:
    “你,你去睡吧。你昨晚已经守了一夜。你累了。”那孩子回到木屋里去了。
    老人目送着他,仿佛正对自己说:
    “他入睡,我长眠。同是梦中人,正好作伴。”主教象是受到感动,其实却不然。他不认为这样死去的人可以悟到上帝。让我们彻底说清楚,因为宽大胸怀中所含的细微矛盾也一样是该指出来的。平时遇到这种事,如果有人称他为“主教大人”,他认为不值一笑,可是现在没人称他为“我的主教”,却又觉得有些唐突了他,并且差点想反过来称这位老人为“公民”了。他在反感中突然涌起了一 种想对人亲切的心情,那种心情在医生和神甫中是屡见不鲜的,在他说来却是绝无仅有的。无论如何,这个人,这个国民公会代表,这位人民喉舌,总当过一时的人中怪杰,主教觉得自己的心情忽然严峻起来,这在他一生中也许还是头一回。
    那位国民公会代表却用一种谦虚诚挚的态度觑着他,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其中含有那种行将物化的人的卑怯神情。而主教呢,他平素虽然约束自己,不起窥测别人隐情的心思,因为在他看来,蓄意窥测旁人隐情,即同对人存心侵犯差不多,可是对这位国民公会代表,却不能不细心加以研究;这种不是由同情心出发的动机,如果去对待另一个人,他也许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但是一个国民公会代表,在他的思想上多少有些法外人的意味,甚至就连慈悲的法律也是不予保护的。
    G。,这位八十岁的魁梧老叟,态度镇定,躯干几乎直挺,声音宏亮,足以使生理学家叹为观止。革命时期有过许多那样的人物,都和那时代相称。从这个老人身上,我们可以想见那种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离死不远,他还康健如故。他那明炯的目光、坚定的语气、两肩强健的动作,都足以使死神望而却步。伊斯兰教中的接引天使阿慈拉伊尔①也会望而生畏,以为走错了门呢。G。的样子好象离死不远,那只是因为他自己愿意那样的缘故罢了。他在临终时却仍能自主,只是两条腿僵了,他只有那一部分被幽魂扼制住了。两只脚死了,也凉了,头脑却还活着,还保存着生命的全部活力,并且好象还处在精神焕发的时光。G。在这一严重的时刻,正和东方神话中的那个国王相似,上半部是肉身,下半部是石躯。他旁边有块石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