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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网人 作者:黄孝阳-第15部分

小说: 网人 作者:黄孝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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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来。玻璃橱窗内美女相片的颜色顿时黯然。整个天空忽然亮堂了。你说老天爷在祝福你们。影楼老板就一个劲地向你们鞠躬,说你们郎才女貌,实是天造地合,一定会鸳鸯戏水,白头偕老。他的话俗得让人恶心。可你们都觉得这是世上最动听的话。你笑眯眯地望着她,她笑眯眯伸手去掏出手袋里的糖准备打赏你了。可她是怎么了? 

  她的脑袋就像一个打开的香槟酒盖,在颈脖上呆了一会儿,似乎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瞳仁蓦然间就大了几圈,水银般汪汪流转的眼珠子一下子就僵硬灰白,嘴角还滑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诡异笑容。她变陌生了,像一个忽然被剥掉画皮的妖魔鬼怪,牙齿鲜红的。你害怕了,摔开她的手。她的脑袋腾地下往半空中跳去,嘭地一声巨响。鲜红的酒液从瓶口激射而出。漫天扬起一阵血雾,通红的。你呆呆地站在一片绚丽的桃花里。她的头颅在地上滚动,滚了好长好长一圈,停在影楼石阶上看着你,脸容却已安详下来,眼神比天空任何一朵云彩还要轻柔。她笑了,唇角上挑。你也没哭。亲爱的,在这一刹那,你就识破了她的阴谋诡计。她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你的。几分钟前,她还给了你整个的幸福,几分钟后又夺走了它。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残忍? 

  一片片桃花洒下来。这可真滑稽。脸上、肩上、身上、地上,到处都是碎了的玻璃碴子。一只血色的鸟儿有着一整块玻璃的模样,它呜呜地飞,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扑入空中,眨眼就不见了。你使劲挠头,风吹过脖子。你抬起头,拼命揉眼睛。楼房真高,直入云端,高度足以把大脑吓傻。那只鸟儿呢?天空里为何连一根鸟毛也没有?噢。亲爱的。你想是你弄错了,这个鸟应该读diao的音,而不读niao的鸟。可你还是恨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如果不推那一下,她的脑袋一定还在脖子上。对吗?亲爱的。 

  陪你做爱、陪你尖叫、陪你上吊。你在键盘上敲出这十二个字,手掌重重往桌上一击,哈哈大笑。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洋钉。你又想起了这句话。还有你妈小时候经常说的那句“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人死了是鬼,鬼死了是什么?你打开My Pictures,找出一副鬼的相片。午夜时分,鬼伸出它们冰凉的手。在深夜里,能温暖自己的除了自己的体温也只有鬼的手了。这些陈词老调散发着令人欲呕、继而亢奋的光芒。生还是死?你拉开裤链,手伸进去,飞快地上下套弄。没过多久,喘息起来,白色的精液像愤怒的子弹奔出枪膛。黑色的牵牛花爬上脸庞。你摊开手,手心一片滑腻。你笑得更开心了,想起网上一个着名的笑话。这世界是一个抽水马桶。你起身在女鬼脸上亲了一下,女鬼没有脑袋,脑袋被女鬼捧在手上,女鬼穿着漂亮白色的婚纱,不时地微笑,不时地吐出鲜红的舌头。舌尖触到屏幕,微麻、也涩,还苦,像是在轻舔着一颗在酒里浸泡过的苦胆。亲爱的,你现在下面过得还好吗? 

  失去尾巴的人鱼在哭泣,没有翅膀的天使在低泣。这一切实在让人开心。闪烁不亮的星。躁动黑色的雨。她明明是一团空气,可你仍爱她。爱情注定是这种结局。没有字母和拼音。没有手掌与眼睛。破碎的夜空破碎的心破碎的希望破碎的句子。你胡言乱语,说爱她。这爱是垃圾。说你不爱她。这垃圾扔哪里去?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放屁。这可真带劲…… 

  你唱起歌,大声唱小声唱歪着脖子唱趴在桌上唱用手捶着墙壁唱将屁股放在窗台上唱。牙齿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身体在夜色里癫狂。肋骨当当作响。你在房间里纵来跳出,嘴里发出嚎叫。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满口脏话。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与她的故事。你的亲人、朋友都不知道。你一个人独自舔着伤口,拼命地装出一副流氓的样子,可你不是,所有的粗口都只能说给自己听。于是,你又买了一架全金属的军用级双筒望远镜,每天趴在窗帘后往外面看。你紧捏着望远镜,像一个傻瓜不断地发出呓语。你身后桌上有台电脑,电脑旁边搁着一包香烟。键盘很脏。除了几个常用键,其他地方皆一层厚厚的灰尘。按常理,你应该把它擦干净。可你没有,虽然你爱干净,这有一点自相矛盾,可你并不想去把它弄明白。你放下手中的镜筒,嘟囔一声,转过身,听不清你说了什么,总之,你迅速地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插入头发里,来回绞动,不多时,嘴里便发出一句短促的声音。声音在墙壁上一撞,飘散开来,让人忍不住全身颤抖,直打哆嗦。你的牙齿咯吱咯吱响过一阵,便急不可耐地把烟点燃,然后摊开四肢,腿架在桌上,用脚掌抵挡着屏幕上刺目的光线,头左摇右摆,一上一下。 

  你没有法子不皱眉。你讨厌他们,讨厌所有的人。你俯视着芸芸众生,你打量着万丈红尘,你没法子不冷笑。只要是属于生命身上的羽毛,你就一定能数出这些羽毛有多少根。你的手指在镜身上滑过,你喜欢它,它是上帝的眼睛。你更信赖它,它隐藏在窗帘里,箕踞在铝合金三角支架上,周身泛出一层高贵的黑色光芒,威严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它还带有一种奇妙的夜视功能,能在黑暗中捕捉到白昼里永远见不到的东西,它为你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那是一个剥下西装革履的世界,充满丑陋、诅咒、歹毒、阴谋、欲望。你并不想这样,是这个世界让你变得这样。 

  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说很小很小,许多个夜里,她都会独自爬上孤儿院的某个高处,对着每一个星辰许下愿望。她的愿望一点也不贪心,她只想再看一眼爸爸妈妈,听他们说一些话。天上的星星很多,但从来没有哪一颗能满足她这个愿望。她最初还会偷偷地哭,后来不哭了。眼泪没有任何意义,不是被蒸发,就是被泥土吞噬。一杯水不会让一座森林茁壮成长,一滴眼泪无法让浑浊的河水重新清澈。 

  那些年的孤儿特别多。有很多大人会莫名其妙地用绳子勒紧脖子或者让急驶的汽车辗碎自己的身体。骨头从皮肤里迸出,牙齿像一些石头碴子撒了一地。孤儿院里有一个嬷嬷从穹形屋顶跳了下去,白色的脑浆与鲜红的血液在地上画出一朵很美的花。大家都说她想见上帝,想迫不及待成为上帝的新娘。还有一个嬷嬷服下一包老鼠药,披头散发,七窍流血,活像童话书里无所不能的女巫。那年头的老鼠药质量可真好,让人嘴馋。后来几个被剃了阴阳头的嬷嬷也吃下了老鼠药。孤儿院就这么忽然没有人了,一大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像一滴滴眼泪渗入泥土消失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她孤伶伶在街上走着。街上商店的门多半关得严严实实。她尝试着去敲商店的门,迎接她的无一例外是唾沫、鞭子与砖头。她走进一户人家,被赶了出来。她又走入一户人家,里面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儿,一口生满铁锈的锅。她在这间屋子里呆了下来。她都不晓得自己靠吃什么活下来的。老妇人没过多久便死去了,她和小男孩高一脚低一脚手牵着手整日出没在每一个可能扒拉出食物的地方。只是后来,后来……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小男孩又上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头蓦然似炸裂开了。你惊慌地睁开眼。她还说了些什么?自己怎么记不得了?还有她的脸?为何已这般模糊?你从草地上翻身坐起。你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认识她的了。夜已深,路两侧田野上各种声音漫无目的地流淌。远方是黑乎乎的,没有白日里的斑斓,万物皆一般颜色,只轮廓大小略有不同,微微的,恍恍惚惚的。有月光徐徐吹来。自己仿佛整个都浸在水一般的月光里。一切都在模糊间,却有阵阵刺骨的寒意。你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口袋,掏出那最后一根香烟。你想把烟点燃,手脚却不听大脑指挥,甚是僵硬。那些阳光的力量都上哪去了?你皱起眉头,蹦蹦跳跳,甩着双手双脚,像个装上发条的机械娃娃。有些好笑,但事情总是这样。火焰终于燃起,青烟袅绕,你深吸一口。你在这荒野中到底是想干什么或者说是为了什么? 

  人是活在碎片上的。这些碎片就若夜穹里的寒星。光芒刺入人们的骨髓,让人疼得说不出话来,偶尔几颗斜斜飞坠,溅起一团蒙蒙青雾,又让人稀里糊涂不知身居何处。青色的光芒像水一般漫过一层层时间与空间,也漫过那丘陵、山坡、蝴蝶、铁管、树叶、枪声、街道、花岗岩墙、牛屎干、行人、铁栅栏、电线杆、废纸杯、玻璃渣、鞋印子……你长长地叹口气。该把脸上的泪痕擦去吧。你朝着已陷入一团死寂的远方走去。 

  21 

  她说,你爱过一个比你大五六岁的女人?过了很久,他慢慢说道,也许是吧。也许并不是爱。我连她一张相片都没留下来。而且我已忘掉了她的样子。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她的存在,她或许只是我臆想出来用来发泄自身愤怒的一个人物。只有这么想,自己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她说,爱有保质期。爱过,就够了。过程远比结果重要。她比他小,说话却像一个大姐姐。他把头靠在她怀里,闷闷不乐地说道,你去过孤儿院吗?她摇摇头。她说,遇上什么事了? 

  树叶不一定都是绿色的,孩子们也不一定都是可爱的。生了锈的铁栅栏上爬着灰黑色的藤萝,顽强地伸出触角,在秋意里隐隐泛出一些恶毒。他站在街道上茫然地望着那些飞快跑开的孩子。他小时候在幼儿园攀栅栏的动作比谁都更为迅速,但与这些孩子比较起来,显然要差得多。秋风打着旋,细小的尘土落在叶子上,沙沙地响,好像有条蚕在努力咀嚼着桑叶,让人听着听着,恍然间,也以为自己成了这只蚕的食物。路边有排树,挺拔不群,树干上布满菱形小口,整整齐齐,很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眼睛。这种树在城市里极为常见,遍布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可他却第一次感觉到触目惊心。这些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干涩枯燥,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下,一种奇异的东西从指尖传来,竟然烫人得很。 

  几分钟前,他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孩子从孤儿院里翻墙爬出。一个小男孩,眼睛黑亮,活像一个小乞丐,也就七八岁大,走到一家小卖铺前,呆呆地往里面看。店里有人出来赶,小男孩就继续往下一间商铺走去,仍往里面看,嘴角淌下口水。又有人出来大声吆喝着挥手驱赶,小男孩赶紧跑,一头撞入他怀里。他扶起男孩,问,怎么了?小男孩嗫嚅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饿。他的心猛地一颤,痛,一股酸涩的液体顿时溢满眼眶。他扭过头,发了一会呆,就帮小男孩买了一大包果子。 

  他走开了,没走多远,听见后面传来哭声。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正把刚才那个小男孩按在地上,用拳头使劲地砸,边砸边骂。铁栅栏上还挂着几个孩子,应该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嘴里也不知在叫嚷些什么,从铁栅栏上蹦下来,就立刻参加到殴打小男孩的队伍中。真狠,一个尖脸女孩儿正用脚猛力踹着小男孩的下半身。小男孩干嚎着,试图反抗,可身单力薄的反抗反而更加激起大一点孩子的怒火,脸上立刻被扇了几记耳光。 

  他给小男孩买的吃的全被那些孩子抢掉了。路两边的店铺中走出几个大人,看了看,叹口气,又走回去了。他们为什么不去制止这些孩子?他这么想着,就往回走,那些孩子见他来了,唿哨一声,往四处散开。他扶起小男孩,刚想说什么,背上传来重重一击,一股臭味弥漫开。他脱下外衣,是一包用废纸包着的粪便。衣服脏了,不能再穿了。跑开的孩子们发出哄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做出种种鬼脸。而他刚扶起的小男孩也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盯着他,猛地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跑开,嘴里呜啦啦叫着,手上高高举出一个钱包,样子就似一个打了大仗得胜归来的钱包。他下意识伸手往口袋里摸去。钱包不见了。那是他的钱包。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唱起歌。店铺门口的那几个大人用不无同情与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他在路上慢慢坐下,头晕脑胀,自己竟然被这些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孩子们不是明天的希望吗?怎么会变成这样?树在道路两边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这响声是有颜色的,红橙黄绿蓝靛紫,它们踮着脚尖在跳舞。他的脸色发了白,身子摇晃了一下,眼皮打颤,似乎不能承受某种重量的压迫,心跳的声音清晰无比。咚——咚咚——咚咚咚,越跳越快,越跳越响,越跳越慌。一颗颗闪着蓝白色光芒的星辰从额头划过。他晕了过去。 

  她说,你有心脏病?他说,应该没有。老毛病,贫血引起的晕眩。她说,你可真经受不住打击。他说,也无所谓打击。肉体有时候做出的决定不是人的意志可以控制得了。谁也不想得癌,可每年总有几十万的癌症患者死去。她说,就这样躺地上晕了?他说,是的。惭愧。躺了一个时辰,自己再慢慢爬起来。她说,那些孩子没有跑过来朝你脸上吐口水?他说,那倒没有。她嘻嘻地笑,你确实是一个倒霉的男人。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倒霉了,因为你遇到我。现在,我要将我这个决定向全世界宣布。 

  她叉起腰,威风凛凛,若再在腰间别上两把驳克枪,就是双枪老太婆的样子了。他嘿嘿地笑,没反驳,抱过她,在她唇上一吻。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跳往一边,横了他一眼,干嘛干嘛,猫儿想吃腥也得瞅瞅外面有没有人吧。他笑,猫儿吃腥从来就不去征求“腥”的意见。他朝她扑过去。她立刻融化了他。他在她里面惬意地说道,要是人一直就呆在母亲的子宫里,那会有多么美妙啊! 

  他认识她最早是在一间学校门口。那天,他去那办事,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男的鲜红,她却洁白。年轻真好,他想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忽然听到她对那个男生讲,拜托,把嘴张开点,行不?男生愣了下,老老实实咧开嘴。她一撇嘴,唇角上挑,柔软的眼波儿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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