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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傀儡主人 作者:罗伯特·海因莱因 完整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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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关上我进来的那扇门;我听见门闩“啪”的一声。
  这比我们在宪法俱乐部所做的还要轻松自如得多。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准会欣赏这种方法。一张长桌上摆放着运送主人的盒子。已经打开,并在预热。第二个人手里已经拿着一个——准备给我的,我知道——他把手藏在身体的一侧,不让我看见他手里的鼻涕虫。运送主人的盒子不会引起受害人的警觉;医务人员手边总有些外人看来怪怪的东西。
  剩下的,就是让我把眼睛贴在一个很普通的视力敏锐度测试仪的目镜上。那个“医生”会让我别动,捂着眼睛,装模作样地给我读测试数据,而他的“助手”给我安上一个主人。没有暴力,没有闪失,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必要露出受害人的后背(在我自己的“效力”过程中,主人就是这样教我的),只要把主人往露出来的脖子上一放就得。离开之前,让新招募的人整理好衣服,把他的主人盖住。
  “就是这儿。”那个“医生”重复道,“把双眼贴在目镜上。”
  我走到装着视力测试仪的长凳前,开始照他说的做。我突然转过身来。
  助手已经靠近了,双手拿着准备好的盒子。我转身时,他赶紧把手翻过去,不让我看。
  “大夫,”我说道,“我戴着隐形眼镜呢。我摘掉好吗?”
  “不用,不用。”他急促地说,“别浪费时间了。”
  “可是,大夫,”我抗议道,“我想让你看看我的隐形眼镜合适不合适。左眼的镜片现在有点儿问题——”我抬起双手,翻开左眼的上下眼皮,“看见了吗?”
  他生气地说:“这儿不是诊所。好了,请你——”
  他们俩都到了伸手可以够到的地方。我双臂向下一放,猛然用力抓住他俩——有力的手指牢牢抓住他俩的肩胛骨。我的双手同时碰到了他们衣服下面软绵绵、烂糊糊的东西。一碰到那东西,我就感到浑身颤抖,天旋地转。
  我曾经见过一只被车撞上的猫;那可怜的东西一下子跳了有四英尺高,身子弓错了方向,四条腿都在舞动。这两个倒霉蛋和那只可怜的猫差不多。他们浑身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好像所有运动细胞同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或许他们所有的运动细胞确实在同一瞬间受到了强烈刺激,就在我把他们的主人牢牢抓住并挤碎的一瞬间。
  我夹不住他们了。他们俩在我胳膊下猝然一动,倒在地上。其实也没有必要再夹住他们了,第一阵剧烈抽搐之后,他们就垮了,失去了知觉,也许已经死了。
  有人敲门。我喊道:“等一下。医生正忙着呢。”
  敲门声停了。
  我先确认门是锁着的,又回过头来,俯下身,撩起“医生”的衣服,看看我把他的主人弄成了什么样。
  那东西成了一堆乱七八糟、黏糊糊的东西,已经开始散发出臭味。另一个身上的也一样——看到这些,我由衷地感到高兴。如果鼻涕虫还没有死,我肯定会开枪,可我并没有把握打死鼻涕虫而不把那两个人也打死。我把那两人扔在那儿,是死,是活——还是再被泰坦星人抓住,只好由他们去了。我帮不了他们。
  在盒子里等待的主人是另一回事。只花了几秒钟,我就用最大负荷的扇形光束把它们全消灭了。墙上靠着两个大木条箱子。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主人,但我也没有理由相信里面没有;我一遍又一遍开枪,直到把木箱烧成了木炭才住手。
  敲门声又响了。
  我仓促地扫了一眼屋里,想找个地方把那两个人藏起来,可根本无处可藏,我决定还是实施最典型的军事机动:撤退。
  我正要出门,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我犹豫了一下,把屋里又看了一遍。
  屋子几乎是空的;似乎没有我可用的东西。我可以利用“医生”和他助手的衣服,可我连碰都不想碰他们的东西。这时,我注意到长凳上放着视力测试仪的防尘罩。我解开衬衣,一把抓过防尘罩,把它揉成一团,塞在衬衣和肩胛骨之问。我把衬衣领子的扣子系紧,把夹克衫的拉锁拉得严严实实,使鼓起部位大小正合适。
  然后,我出了门——人生地不熟,心惊胆颤地走进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
  但事实上,我很有点趾高气扬的感觉。
  另一个警察看了我的车检单。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我上车。我上了车,他说,“到警察总部去,市政厅下边儿。”
  “警察局,市政厅。”我一边重复,一边踩上油门。我顺着那个方向,转向尼科尔斯公路。
  我来到一片空地,车辆稀少了,于是我按下电钮,换了车牌,但愿没人看见。我在收费站大门前暴露的车牌号很可能已经公布出去,大肆搜查了。真希望我能改变车的颜色和车身的装饰线条。
  到马吉公路前,我拐向一条斜坡弯道,此后紧贴着居民区的边道行驶。现在是六区时间十八点,离我返回华盛顿汇报还有四个半小时。




第十八章

  这城市看上去不对劲。我努力摆脱紧张情绪,以便弄清那儿的实情——当然,我既没指望看到什么表面上的异常现象,老头子也没指望我能看见。但这里就是不对劲。表面看来一切正常,实际上却不对劲,像是一出蹩脚导演的戏,什么都没问题,但就是少点滋味。我极力琢磨出是哪儿不对劲,可怎么也琢磨不出头绪。
  堪萨斯城居民众多,许多住户已在这里居住达百年之久。时光仿佛从他们身边绕过,没有触动他们。孩子们在草坪上打滚玩耍,住户们坐在夏夜清凉的前庭纳凉。那些古怪、庞大、年代悠久的房屋,由早已不在人世的古代行会工匠一块砖一块砖砌成,透着朴实无华的魅力。看到这些居民区,人们不禁纳闷,堪萨斯城有伤风化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古老的聚居地固若金汤,不可触及。
  我避开狗、皮球和互相追逐的孩童,在居民区中巡行穿梭,一心想熟悉这里的情况。此时正值一天中的松弛休闲时分,人们到这会儿才得空喝点东西,浇浇草坪或是和邻居聊聊天。
  情况仿佛就是这样。我看见前面花坛里有个女人,正在俯身侍弄花草。她穿一件太阳装,后背跟我一样干干净净。不,比我更干净,毕竟我还在夹克里塞了一团布。她和旁边的两个孩子身上显然都没有主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大热的天,甚至比华盛顿还热。我开始寻找光着背的人,穿着太阳装的女人和穿着凉鞋短裤的男人。尽管名声不好,堪萨斯城地处“《圣经》地带”,颇受清教影响,那儿的人不会像拉古纳比奇或是科勒尔盖布尔斯的人那样,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兴奋地集体脱衣。因此,即使最热的大气,成年人衣冠整齐也不足为怪。
  我发现两种着装的人都有——但比例显然不对。很多孩子因为天热穿得很少,可我驱车走了几英里,只看到五个成年女人和三个成年男人光着背。
  按说我至少应该看到五百个光背的人,因为正是大热天。
  我顿然明白了,有些穿外套的人身上显然没有主人,但通过比例简单推算一下就能明白,足有百分之几十的人被主人控制了。
  这座城市被“搞定”了,但不是以我们在新布鲁克林那样的方式“搞定”的。这座城市已经饱和了。主人不仅控制了城里的要员,而且占领了整座城市。
  我只觉得一阵恐慌,恨不得立即发动汽车,直接从大街上起飞,全速驶离红区。他们已察觉我从收费站入口处的陷阱脱身了,一定在找我。或许我是惟一的自由人,驾车行驶在这座城市——周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我努力镇静下来,作为特工,神经紧张对自己或是老板都没什么好处,也无益于摆脱困境。可我还没有完全从被鼻涕虫附身的噩梦中完全惊醒,恢复平静的确很难。
  我数了十下,定定神,好理出头绪。看来我错了;它们不可能有足够的主人渗透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我想起不足两周前的亲身经历,回忆起我们是如何招募人员,让每一个寄主都发挥作用的。当然,我们也知道有第二批货,堪萨斯城几乎可以肯定是第二批货运点之一,它附近肯定有飞碟着陆点。
  但还是做不到呀,要将堪萨斯城这样的城市渗透到饱和的程度,它们肯定需要不止一艘飞船,至少得有十几艘。但是如果有那么多飞船,我们的空间站一定早就通过雷达跟踪着陆轨迹发现它们了。
  或许它们没有我们可以跟踪的轨道?不是像火箭一样依一定轨迹着陆,而是凭空冒出来?也许它们用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古老的“虫洞”什么的?我不清楚什么是虫洞,也怀疑是否有人清楚,可这种方法确实是一种避开雷达探测的着陆方式。我们不知道主人在工程技术方面有多大能耐,凭人类自身的标准来猜度外星主人的弱点,这样做显然不稳妥。
  但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推出的是一个有悖于常理的结论,因此,在向总部汇报前我必须理清头绪。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如果鼻涕虫实际上几乎控制了整座城市的这一假设成立。那么显然它们尚未撕下伪装的面具,而是暂时让这座城市看上去仍然是自由之城。我也并不像我所担心的那样惹人注目。
  我一边想一边漫无边际地慢驶了一英里,不觉驶入广场周围的零售区。那里人群密集,又有警察,我赶紧掉头,擦着边驶过零售区,这时恰好经过一座公共游泳池。我观察着它,分析着它。
  一句话,分析的结果让我陷入了矛盾之中。
  大门紧闭,上面挂有牌子——“本季停业”。
  一座游泳池在酷热的夏季关门停业?这意味着什么?显然游泳池已经歇业,而且也不会再开张了。然而在最赚钱的季节关闭游泳池,这决不符合经济规律,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就亏大了。
  但是游泳池这种地方不太容易伪装。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比起游泳池停业,大热天没有人光顾泳池更引人注目。而傀儡主人向来十分注意人类的思维方式,并且利用这种方式来设计骗局。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我有亲身体会!
  线索一:该市收费站入口处有陷阱;线索二:穿裸背太阳装的人太少;线索三:游泳池关闭。
  由此得出的结论是:鼻涕虫的数量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像——就连我这个被“它们”附身过的人也估量不到。
  故可推断:“反冲击方案”建立在对敌人错误估计的基础上,因而实施这一方案无异于用弹弓捕犀牛,自不量力。
  反驳意见:我自以为看见的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似乎能听到马丁内斯将我的报告撕得粉碎,克制地嘲讽我。说我关于堪萨斯城的种种猜想毫无根据,并感谢我对此所持有的浓厚兴趣,但我现在需要彻底休息,别那么神经紧张,现在,先生们——
  呸!
  我必须获得有力的证据,让老头子说服总统,否决官方顾问们的意见,做出理性的决断,而且我一定得马上取证。即使不考虑交通法规的因素,我也无法将返回华盛顿的时间缩短到两个半小时以内。
  怎样才能挖掘出有力的证据?是否应该深入市中心,和人们交往,然后再告诉马丁内斯,我敢肯定几乎每一个我所见到的人都被主人控制了。怎样证明这一点?我自己又怎么会对此坚信不疑?我没有玛丽的超人天分。只要泰坦星人继续上演“一切运转正常”的剧目,我手里掌握的就只有少得可怜的情况:满城都是圆肩膀的人,而裸露后背的人则少得可怜。
  没错,收费站入口处设了一个陷阱。我开始明白它们是如何彻底渗透这座城市的了,前提是有足够多的鼻涕虫。
  我预感到在出口处、发射台或是市区其他出入口,也会遭遇类似的圈套。
  每一个离开此地的人都将成为主人新的代理人;同样,每一位来访者皆会成为新的奴仆。
  我对这一判断深信不疑,甚至不用到发射台去验证它。我曾在“宪法俱乐部”设了一个这样的圈套,结果进来的人无一逃脱。
  刚才拐弯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出售《堪萨斯城星报》的报摊。我转过一个街区又折回来。停车走下来。往投币口塞了一角钱,等着报纸印出来。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可这是我自己神经紧张所致,感觉每一个路人都在盯着我看。《星报》的套路一贯是呆板无趣,既没什么兴奋事,也未谈及紧急事什,更没提到裸背计划。头条新闻标题为《太阳黑子风暴干扰电话通信》,副标题为《太阳静电将堪城半隔离》。配有一幅图片,三色半立体的太阳表面被宇宙黑子损毁,这幅照片注明发自帕洛马天文台。
  照片很可能是捏造出来的,要么也许是从报社图书馆调出的一张真照片,上面还加上一条令人信服却不怎么有趣的说明,解释了为什么玛米·舒尔茨(本人未遭鼻涕虫附身)无法和在匹兹堡的奶奶打通电话。
  报纸上的其他内容吭陴来一印正常。我把报纸夹在腋下准备有空再细看,然后转身向车子走去……就在这时,一辆警车悄然驶来,挡住了车头,一个警察下了车。
  警车仿佛有凭空变出一大群人的本领,刚才街头还是空无一人,否则我决不会停车,而顷刻间周围到处是人,警察正向我走来。我暗暗将手向枪移去,我无法确定周围的绝大部分人是否同样危险,否则我早就把他撂倒了。
  他在我面前停下来,和气地说道:“让我看看您的执照。”
  “当然可以,警官先生。”我应声答道,“执照夹在了具箱里。”
  我从他身旁走过,好让他跟在身后。我感觉他犹豫了一下,继而就上了钩。我引他绕到两车间的远端,这样我便知道他的车里有没有同伙。结果再好不过。更重要的是,车子把我和无辜的路人隔开了。
  “那里就是,”我指着后备箱说,“执照在里面夹着。”
  他又犹豫了一下,朝里看了看,趁着这当口,我使出一招最新才在实践中学会的新功夫。左掌一击,向他劈去,抓住他的肩膀,拼尽全力狠命一挤。
  结果又是“被车撞了的猫”,只见他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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