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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边荒传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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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船贴近岸缘,胡彬冷冷道:“去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刘裕拍拍背上包袱,正要腾身而起,跃往岸上,蓦地双手一颤,警兆忽现。 
衣衫破空之声响起,两人骇然侧望,一道黑影似从水面跃起,升逾左舵寻丈,迅疾无伦的来到两人上方。来人宽大的灰袍迎河风鼓胀,仿如一只振翼的吸血夜蝠,一对眼睛闪着鬼火般的可怕绿焰,颇示对方的内功别走蹊径,诡异无伦。 
人未至,强大的气劲已压体而来,左右十多名亲兵在猝不及防下兵器尚未拔出,刺客已两手箕张,分向胡彬和刘裕的天灵盖抓下来。 
在柴火的焰端上,肉汁从野狼被烧烤的腿上滴下,弄得火焰明灭不定,劈啪作响。 
昼夜不停急赶两天路后,燕飞已远离边荒集,必须歇下来好好休息,医饱饿肚。颖水在离他半里许处流过,河水另一边就是边荒集与颖口间一座无人废墟汝阴。虽然他仍不知如何面见谢玄,但他一向洒脱,烦恼的事留待到寿阳再想办法解决,眼前最迫切的事,莫过于享受他打猎得来的美食。 
若有一壸雪涧香就更理想。 
颖水平静得异乎寻常,不见舟船,却充满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重压迫感。 
天上明月当空,令人很难联想到两天前那场暴风雨。 
燕飞拔出匕首,割下一片狼肉放进口里品尝,吃得津津有味,又自得其乐。他已近一年没有过流浪的荒野生活,忽然间颇有重拾旧趣的感觉。若没有战争,是多么快意的一回事;他爱干甚么就干甚么,单是怀内从高彦得来的金子,已足够他懒闲上数年,只可惜现实正朝其相反的方向进行。 
不由又想起与拓跋圭分手前的一番话,拓跋圭自认对当今形势了如指掌,但对南人的认识实有不足之处,因为拓跋圭不像他般曾在南方逗留过一段长时间,对乌衣豪门更是缺乏深入的了解。 
以王、谢为代表的乌衣豪门,本是北方中朝的衣冠翘楚,南渡后成为侨姓士族,在九品中正选官用人的制度保护下,在南晋这片残山剩水中安定下来,形成源远流长的豪贵家族,其子弟凭藉世资,尘尾风流,坐取公卿,维持家族的势力,令他们傲视寒人庶族,至乎依靠军功冒起的新贵。甚至贵为皇帝如司马曜者,可以把寒人封官赐爵,却无法封他们为士族,因为那是世世代代的传承,不是一道圣旨可以改变的。 
对世家大族来说,谁做皇帝没有问题,至紧要是保存家族的优越地位,没有伤感或可惜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家族的延展,非是朝廷的兴衰,故处理国事可以飘逸洒脱,家族传承却丝毫不可以含糊。所以说,在两晋的世家子弟中,要找忠臣难比登天,孝子却随手拈得,正是高门大阀的制度下形成的怪异情况。 
即使是两晋的头号士族王、谢两家,其家风亦不尽相同,王家较重儒学,谢家子弟则高蹈出尘,任情背礼,崇尚老庄玄学,使其士族形成一个与晋室王族相辅相乘,但又超出其外的政治利益团体,演变为压抑本地豪门和寒门新贵的保守力量。这种情况,即使位高权重如谢安、王坦之等辈亦无法改变过来,晋室更是无能为力,当矛盾愈演愈烈,必定会出大乱子,所以南晋或非止于苻坚之手,不过他的好日子确是屈指可数,只不知此人是来自北方,又或是本地冒起的乱世之雄。 
想到这里,忽然生出警觉。 
燕飞依然好整以暇的切割着香喷喷的狼腿肉,从容自若道:“出来吧!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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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六 章 黄天大法  (更新时间:2004…3…26 8:34:00本章字数:5676)  
 

在北府诸将中,胡彬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虽比不上刘牢之、何谦、孙无终三人,却在葛侃、高衡、刘轨和田济等人之上。在敌爪离头顶尚有有四尺许之际,他已闪电般迅疾的掣出佩剑,毫不停滞地往上画去,同时坐马蹲身,在反应上攻守兼备,可说是无懈可击。 
岂料对方竟临时变招,改抓为拂,袍袖忽然拂垂而下,就像手臂忽然延长近三尺,贯满真气的长袖重重抽击剑身,可怕的惊人气劲随剑侵体而来,胡杉早被震裂的虎口再不堪摧残,不但半边身痠麻疼痛,长剑更脱手飞往远方河面,如此一个照面使兵器脱手,他还是首次遇上。 
他正惊骇欲绝之时,蓦地见到对方的赤脚正朝自己面门踢来,避之已是不及,暗叫我命休矣。 
附近亲卫蜂拥扑来救护,均已迟了一线。 
“蓬!” 
动气交击的爆响,在胡彬耳旁响起来,他感到另一边的刘裕往后挫退,差点取他一命的敌脚亦迅速远离,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来袭者退走的方向传回来道:“算你胡彬命大!” 
亲兵抢到胡彬四周,把他团团保护,人人一副惊魂甫定的骇然神态。 
胡彬勉强站直身体,往刘裕瞧去,见这年轻小将正还刀入鞘,神情仍是那么冷静,凝望刺客消失的岸旁暗黑处。忍不住赞道:“小兄弟了得,全赖你一刀退敌,此事我撤报上参军大人。” 
刘裕道:“他的目标是胡将军,兼之对我轻视,我才侥幸得手。若我猜得不错,此人纵使不是“太平天师”孙恩,亦必是他的得意传人,否则不会强横至此,他眼喷的绿焰正是孙恩“黄天大法”中“地法”施展时的功法现象。” 
胡彬对刘裕已完全改观,劝道:“此人说不定会伏在暗处算计你,不如取消今晚的计划,到明晚我再安排你从别处潜入边荒。” 
刘裕断然道:“不必!我会懂得照顾自己。”说罢腾身而起,投没在岸上的暗黑里去。 
枝摇叶动,一人从树上翻下来,哈哈笑道:“我还以为南军新近在遣里设立一座烽火台,原来是你燕飞小子在烧烤美食,害得我立即食指大动。”毫不客气的在他身旁坐下来。 
燕飞割下一大片狼腿肉,送给他道:“我还以为你死掉哩!” 
来者竟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高彦。他接过狼腿正在狼吞虎咽,含糊不清的应道:“这该是我应问你的话,你这么张扬,不怕惹来胡人吗?” 
燕飞信心十足的道:“纵然有人跟踪我,应已被我的惑敌手法引得误入歧途,追往对岸的汝阴城。说到反追踪,我总算有点办法。为何改变主意?你不是要留在边荒集发大财吗?” 
高彦摇头苦笑道:“发他奶奶的清秋大梦才对。忽然间苻融的先锋军从四方八面拥入边荒集,扼守所有进出通道,又使人把边荒集重重包围,一派屠集的豹狼姿态,幸好我未雨绸缪,预留退路,连忙开溜,否则吾命休矣。” 
燕飞讶道:“你竟有可以离集的秘密通道?” 
高彦竖起三根指头,笑嘻嘻道:“想我告诉你吗?老子给你一个优惠价。” 
燕飞正大感不妥,虽看似不可能,但苻融此着明显是针对拓跋珪而发,不由心情大坏,不知该继续进行拓跋珪付托的事,还是赶返边荒集看个究竟?那来心情与这小子纠缠不清,道:“去你的娘!你现在打算到那里去?” 
高彦恨得牙痒痒的道:“不交易便拉倒。你这个趁火打劫的大混蛋,硬是吃掉我五锭黄金的血汗钱,幸好现在我还可以去向南人卖消息,赚回几个子儿。” 
燕飞凝望篝火,沉声道:“高彦!我可以信任你吗?” 
高彦愕然答道:“你的问题真古怪。不过见你这年来的确帮过我不少忙,老子虽不是会感恩图报的那类人,但怎都有点感动。说吧!” 
燕飞往他瞧去,皱眉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除不断出卖消息敛财外,是否还有理想和更远大的目标?” 
高彦大奇道:“你不是对所有事一向漠不关心的那个燕飞吗?因何忽然关心起我来?见大家一场朋友,我也不忍骗你,我高彦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唯一的理想是有花不尽的钱财,然后到处风流快活。不要信任我,只要价钱够吸引,我甚么人都可以出卖。” 
燕飞微笑道:“你在骗我才对。你只是怕给人看穿其实是个内心善良的人,方扮作视财如命和见利忘义的模样。少说废话,看!”说话时,他已把匕首插地,探手怀内,再掏出手来,在高彦眼下摊开,掌上是十锭黄澄澄的金子,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生辉。 
高彦立时两眼放光,瞪着金子透大气道:“你不是要物归原主,再另付重息吧?他奶奶的,天下岂有如此便宜的事?说吧!只要不是着我回边荒集,我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燕飞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须利用你的人缘关系,你给我去找胡彬,告诉他我五天后的酉戍之交会到寿阳城外的狼子岗,若谢玄想赢得这场自赤壁之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就亲来见我,我燕飞必不会教他失望。” 
高彦现出大感意外的惊异神色,呆瞪他好半晌,嗫嚅道:“你不是在说笑吧?要谢玄来见你,这岂是空口白话可以办到的。” 
燕飞随手把被两人吃得片肉不剩的腿骨抛掉,收起匕首,淡然道:“我当然有信物为凭证。不过那可比十锭黄金更值钱,你先告诉我肯否赚这七锭金子。” 
高彦愕然道:“该是十锭,对吗?” 
燕飞微笑道:“另三锭是买能令我偷入边荒集的秘密通道。” 
高彦压低声昔道:“你真有办法让谢玄打胜此仗?” 
燕飞苦笑道:“天王老子都没法为此作出保证。不过却肯定可以让他胜算大增,细节却必须保密,谢玄看到物证,自会明白。” 
高产举手摊掌,心花怒放道:“成交!” 
燕飞把金子放入他手里,道:“不会挟带私逃吧?” 
高彦叹道:“那我还算是人吗?先不论我们间的交情,我好好歹歹都是个汉人,更怕你这小子天涯海角的追杀我,害我要心惊胆颤的过日子呢。” 
又道:“城东北的梁氏废院,东园处有个荷花池,其入水道贯通颖水,长达十多丈,足供一个人进出。小心点,那是在氐帮的大本营附近。” 
燕飞取出载有宝玉的羊皮囊,道:“你最好不要打开来看,以免抵受不住诱惑,致累人累己。” 
高彦接过后藏好,皱眉瞧着他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燕飞仰望天上明月,脣边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双目忧郁之色更趋沉重,轻吟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高彦听得呆起来,他并不知道燕飞念的是百多年前“竹林七贤”之一阮籍的《咏怀诗》。皆因胸内墨水不多,可是甚么深夜琴声、冷月清风、旷野孤鸿等情景,却使他感到燕飞内心那种迷茫、落寞、悲凉的伤心人别有怀抱!那种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出路、世乱将至的忧虑。可见在燕飞溅脱不羁的外表内,实有一颗伤痕纍纍的心,一时再问不下去。 
燕飞忽然露出警觉的神色,狠盯上方,高彦吓了一跳,循他目光投往夜空,一个黑点正在两人头顶高空盘旋。 
燕飞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此鹰该是乞伏国仁名着塞北的神鹰‘天眼’。” 
高彦立时遍体生寒,乞伏国仁在鲜卑诸族内是仅次于慕容垂的可怕高手,手段残忍,精通追蹑之术,最令人害怕是他嗜爱男风,落在他手上说不定会遭到男儿最难受的屈辱,生不如死。登时忘记询问燕飞凭甚么可一眼认出是乞伏国仁的天眼鹰,惊骇欲绝道:“我们快溜!” 
燕飞仍是冷然自若的神态,喝道:“不要动。我着你从甚么方向走,你须立即依我指示有那么远逃那么远,头也不回的到寿阳去,我自有保命逃生之法。” 
高彦头皮发麻地静待。 
燕飞闭上双目,忽然低喝道:“东南方!” 
高彦只恨爹娘生少两条腿,低叫一声“小心”,弹起来一溜烟地依燕飞指示的方向走了。 
燕飞拿着蝶恋花,缓缓起立,睁开虎目,一眨不眨瞧着红色披风飘扬如鬼魅的乞伏国仁,从西北角的密林中掠出,似脚不沾地,幽灵般来至身前。 
刘裕背负行囊佩刀,在月照下的荒原一口气疾走十多里路,既宽慰又是失望。 
宽慰的原因是没遇上那五斗米道的高手,并非因他自知不敌,而是不想节外生枝。若不幸负伤,将大大妨碍今次的任务;失望是找不到半个从边荒集逃出来的荒民,因为他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弄清楚边荒集的情况。幸他性格坚毅,并不会因而气馁。 
颖水在他右方里许处蜿蜒流泻往南,他正犹豫该否沿颖水西岸北上,那将大增他遇上荒人的机会,蓦地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从西北面一片野林处传过来,凭他耳力的判断,距他现时的位置约半里之遥。 
刘裕心中一动,暗忖大有可能是强徒拦途抢掠一类的事,放着顺路,兼且有可能碰上从边荒集逃出来的荒人,再加上行侠仗义的心,再不犹豫,朝声音传来处掠去。 
乞伏国仁像从地府出来作恶的红衣厉鬼,在月照下隔着篝火傲立燕飞前方两丈许处,表面不见武器,燕飞却晓得他仗以成名的玄铁尺,是依他一向的习惯插在腰后。 
燕飞左手执着连鞘的蝶恋花,从容道:“乞伏国仁你不是一向前呼后拥好不威风的吗?为何今晚却落得孤零零的一个人?” 
乞伏国仁本是死鱼般的眼神蓦地神采大盛,整个人也似回复生气,咕咕怪笑道:“有你这小乖乖陪我,本人怎会寂寞呢?” 
燕飞丝毫不为所动,脣角飘出一丝笑意,“锵!”地蝶恋花离鞘而出,同时左脚踢在篝火处,登时踢起一蓬夹杂着通红火炭的漫空火星,迎头照脸的朝乞伏国仁打去,右手蝶恋花则化作青芒,疾取对手胸口要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至极点。他深悉敌人的厉害,故抢先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乞伏国仁哈哈一笑,披风扬起,像一片红云般挥割反击,忽然间燕飞不但失去攻击的目标,披风卷起的劲气更激得火炭火屑掉头反射回来,心叫不妙,忙往后疾退。他闻对方之名久矣,却没想过乞伏国仁了得至如此地步。 
乞伏国仁也暗吃一驾,没想过燕飞变招得这么般说来便来,要去便去。否则若让他贯满真气巧劲的披风扫中他长剑,他必可乘机施展精奥手法,把对方长剑劈手夺来。幸好现在燕飞败势已成,他只要乘势追击,保证燕飞再无还手之力。长二尺八寸的玄铁尺来到手中,疾冲而前,北方武林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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