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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高处不胜寒-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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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臣明日也会入宫……你,还来这里么?”
  
  他是什么意思?……自从母亲犯了事,人人都避着她,没人再愿意和她一处玩耍——他,难到就不忌讳么?
  
  她惴惴不安,他也好不到哪里,脸上满是别扭。可他那一闪一闪的眸子,藏着类似于期待一样的东西。
  
  于是,她犹豫着点头,他的嘴角立即浅浅弯起,道:“明日这个时候,臣在这里等你。”
  
  可惜,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蒙婵耳里,她不单去不成,还狠狠的被搧了几个耳光。当时,她双耳轰鸣,什么都听不清楚。偏蒙婵揪着她的耳朵,很用劲很用劲的大吼:“翦表哥是我的,你要是再敢背着我和他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还叫人不给你母亲饭吃!”
  
  她吓坏了,忙跪在地上保证:她绝不做让姐姐不高兴的事。
  
  她虽然年纪小,还不大明白大人间的事,可她知道,蒙婵的母亲在后宫越来越有说话的分量,父皇的其余妃子都不敢忤逆那一宫的人。她怕疼,她不想受伤,更不能让母亲饿着——母亲都已经那么消瘦了,她要帮她!
  
  自此后,她真的整日缩在居所,除了王麽麽,谁也不见。
  
  然一个月后,父皇寿旦,她不得不出席。远远的望见他陪在皇兄蒙政的身后,她便深深的埋下头。寿宴结束后,她和王麽麽返回居所,行到御花园时,才发觉掉了东西,王麽麽便回去拿。因等的无聊,她不觉踱到惯常藏身的地方——他,居然早就等候在那里。
  
  那时,池边的荷花开得正好,他穿着淡粉的衫子,靠着栏杆,一如迎风摇曳的亭亭静植。她呆了呆,究竟还是怕的,便下意识躲避。
  
  他却满脸欢欣,急急走来:“公主,你最近怎么了?怎的爽约不来,次次叫臣白等。”
  
  她说不出话,他又看不懂手语,两相着急时,她恍惚听见蒙婵的声音。她大为惶恐,忙忙伸手推他。他本就比她高大,可距离得那样近,又全不设防,那么一推,竟使他脚步踉跄,狼狈的跌坐地上。
  
  先时,他面色涨红,渐渐的,色冷如霜;星子般的双眸,尽是狐疑。
  
  她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缩着头,一点一点的后退。
  
  他缓缓起身,冷冷曰:“臣逾越,难怪公主厌恶。公主放心,从今后,臣再不来烦扰。”
  
  说罢,他转身就走,她却哭了。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他虽然口口声声自称为“臣”,可骨子里,比谁都骄傲,岂容旁人有一丝半点的践踏!
  …… 
  
  她还兀自沉思,他已扳过她的身子,望着她的眼,幽幽道:“公主,当年翦愚昧弩钝,偏又心高气傲,为着些微小事,竟稀里糊涂的将公主当成陌路人。公主,翦被指婚确然不假,但是,求娶公主却是翦心甘情愿。”
  
  她吃惊的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亦红着面,偏脸庞又被烛光一览无余的照着,越发红得通透。可他犹不愿意错开视线,也不愿在两者间再横亘着乱七八糟的情绪。因而,狠狠心,他索性道:“公主,说来你也许不信,就在你为翦包扎手腕的时候,翦就已经喜(…提供下载)欢上你……真的,是翦太糊涂、太愚蠢,所以,所以才弄巧成拙……那一夜,其实……不该那样的……”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舌片打绞,词难合意。再看她,她一脸震惊,大有要寻机溜走之意,他慌了,想也不想,纯凭本能驱使,双手忽的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唇,直直压了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况她始终不肯安分,身子扭来扭去;一急,他竟紧紧咬住她的唇。直到一股腥甜泛上舌尖,他才预感不妙。他惶急的稍稍松手,果然看见她唇上沾血,颊上沾泪!
  
  他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幸而他还没完全呆掉,忙紧贴着她,笨拙的、温柔的轻舔她的唇、她的面。连搂着她腰肢的手,亦变得又轻又柔,似乎怀中佳人就是块易碎的水晶。感觉着她似乎不动了,也不再流泪了,他才抬起头,盯着她雾蒙蒙的眼,吶道:“公主,翦是粗蛮武人……你别厌恶他,好不好?”
  
  她的喉头哽咽了一下,乏力得胳膊都抬不起。他细细的端详,见她面上恍有认命之态,眼里便闪出喜悦的火花。毫不迟疑的,他抱着她,向床榻走去。当她的身子挨着软软的絮垫时,她醒悟过来,腰一挺,就要爬起。他却制住她的身子,一膝跪在踏板上,肃声道:“公主,翦对天发誓,至今夜起,翦要和你同行同止,白头不分——除非,除非你厌倦翦,不要翦了。”
  
  她睁着眼,脑里一片混沌,什么也品味不清。只觉得心底酸酸的泛着,还带着些微的甜,另有许多道不明说不清的滋味,一齐汇成细流,将她的心肝反复刷洗。当她有所意识时,骤见他手里拿着锦被,窘红着脸,吃吃道:
  
  “公主,要,要不要盥洗?”
  
  她微张着双唇,半晌都没明白过来。
  
  门外听壁的王麽麽,忍无可忍,只好老着脸皮进来。她一面装着什么都没察觉,一面唤婢女前来服侍。趁顾翦讪讪走往一旁盥洗的时候,她悄声叮咛:“娟儿,你别固执。天下痴情之辈,非关中顾氏莫属。从他祖父到他父亲,不论做到怎样大的官,却是从未纳妾的;就是他至今孤身的叔父,亦是情长得让人叹息。他现下看去固然呆莽一些,但素日里,人还是不错的么。——你要是错过这一村,可不知还有没有下一家店。”
  
  她抿抿被咬破的唇,早已羞红满面。虽脑中纷乱,可也约略明白再这样下去,将是什么结果。故而,她紧紧抓住王麽麽的袖边,愣不肯放。
  
  王麽麽眼珠一转,居然扭头曰:“驸马爷,夜已深了,是不是——”
  
  她没听清他哼了什么,只注意到王麽麽面藏奸诈,一眨眼,她捏着袖边的小手倏然空了。再一定睛,他已取代王麽麽的位置,就在她的面前褪除衣衫。她吓得紧闭双目,唇齿轻扣:这年头,连麽麽都不可靠,还有谁可信赖?早知如此,就该赖在蒹葭园,叫……
  
  她还没悔恨完毕,双足便空了。不消开眼,那股清冽的阳刚味道便牢牢的缠住全身,叫她无处可遁。她全身僵硬,动弹不起——忽又纳闷,为什么只有和他手臂紧贴的地方哆嗦得厉害?
  
  香软的锦被盖在身上,一口轻轻的气儿,她闻到蜡烛的松香。又一阵窸窣里,他躺于她身旁。她手指痉挛的拽着被角,却听到他的嗓音变了味,一半低沉,一半沙哑。
  
  “公主,歇息吧。”
  
  她的心肝停了许久,突然上下猛跳,难以安生。终于,她睁了眼,黑黑的夜里,只看见一个朦胧的轮廓。
  
  一双大手挪过来,它探了又探,找准目标后,便抓住她的小手。她触电般挣扎——蒙婵曾说过,纵然她皮相好看,手型也不赖,可男人只要摸到她手心里的茧,再多的怜香惜玉,也必然会化作唾弃!因为,那是仆佣才有的手;她,不过顶着公主之名,实则乃受人玩弄的贱妇么……
  
  他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愣怔之下,只扯住她小手的最后两指。就是这一扯,他的大手迅速攀援,将她牢牢桎梏。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她只能是绝望的放弃抵抗,心肝沉沉,直坠幽暗的潭底。他显然迟疑了一会,而后拇指微微曲起,轻轻的在她手心处游移……凡长茧的地方,它全摸了个遍……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声音,几低不可闻,裹着暖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她顿时泪流满面,身子抖过不停。心海里,花儿一朵接一朵的怒放,它们五彩缤纷,迎风招展,美似阳春!
  
  翌日,小两口日上三竿方才唤人。王麽麽忙领着婢女们捧盆进来,但见二人同坐窗前,密密相挨。蒙娟虽竭力振作,可眉宇间无限倦怠,一见有人瞄她,立时红晕满腮。偏她的夫君硬要揽她在怀,生怕一眨眼,她就飞了。更要命的是,他固然面红耳赤,然瞅着她的模样,大有食不果腹之态,倒叫婢女们掩嘴相视,又窘又羡。
  
  独王麽麽不放心,借叠被的机会,往垫子上一瞅,这才乐得眉开眼笑。她喜滋滋想:这场好合,多得嬴湄安排;不如午膳后,就到蒹葭园去表表谢意。
  
  这么想,王麽麽果然就这么干。然到了蒹葭园后,她直等了两个时辰,也没等来嬴湄。
  那会,嬴湄才教导完柳媛,侯景就来传旨,说陛下宣见。她不敢推诿,忙赶往御书房。一见到她,蒙政便丢下奏章,道:“湄儿,再过三天,便是中秋佳节,你打算怎么过?”
  
  “陛下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
  
  “差遣倒不至于,不过是想和你讨个地方,讨个人。”他自案几后走下,道:“寡人想借此佳节,与臣同乐。但若设宴宫中,众臣必然拘谨,不能尽兴。故寡人想借你的蒹葭园一用。”
  
  她眨了眨眼,道:“所借之人,乃是谢韵姑娘?”
  
  他眉眼一溜,满脸欣慰:“湄儿,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眼见她双眉轻颦,忙又道:“谢韵姑娘才名冠绝天下,最善评诗。寡人虽然不精此道,但是大秦朝堂上多的是文才斐然之辈。此翻君臣相聚,并不是为着附庸风雅,旨在畅叙幽思,活络情脉——湄儿以为怎样?”
  
  她垂了手,低低道:“陛下的意思,臣全明白。蒹葭园本就是皇家苑囿,陛下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臣这就去安排。不过,谢韵姑娘品诗一事,怕是……陛下,您亲眼见过谢韵姑娘,知她品貌非凡,会当这样的盛宴,必然如明珠照夜,光耀全场。到时候,难免有人心旌摇摇,借酒生事,以至于唐突佳人,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来,这岂不坏了陛下的初衷?”
  
  他细细的瞅了她半晌,忽然叹道:“湄儿,难怪谢姑娘对你青眼有加,纵然跟前站着再好的男儿,亦不肯稍稍移目。你这样的为她考虑,可叫人——”
  
  她飞速抬头,晶莹的眸子一闪一闪。
  
  他心头有些异样,强笑道:“湄儿放心,这场诗宴,是携女眷出席,任那些登徒子再怎么居心叵测,亦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自讨没趣。若那谢韵犹不自在,就叫蒹葭园内的所有女眷陪她同来,既为照应,又可一处取乐。”说到这里,他的手自然而然的爬上她的肩头,为免她厌恶,便作势轻拍:“寡人向你保证,谁要是敢在诗会上放肆,寡人定不轻饶。”
  
  她攒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去,可眸子里依然游移着一点难色:“陛下,既然朝臣们都携家眷赴宴,宫中是不是也得差哪位娘娘来司掌中位?”
  
  她所忧虑,他岂有不知?于是,他搁在她肩上的手,变成了有力的一握,缓缓道:“贵妃近日身体欠安,寡人预备带媛儿来。媛儿小孩心性重,尚不贯此等场面,你就辛苦点,在她身边多多打点。”
  
  她禁不住想翻白眼:绕来绕去,这才是他的目的!
  
  偏他不给她翻白眼的机会,又道:“湄儿,今日一早,寡人宣见杜确,他说他是和司马炎的爱姬宋纬一块到达咸阳的。宋纬笛曲之妙,寡人犹然在耳,还有你的近身护卫寒水,他吹的箫亦格外有味道;不如就让他俩来个笛箫合奏,为诗宴助兴。”
  
  “陛下——”
  
  “湄儿,佳节不乐则已,要乐就必得宾主尽欢,叫人挑不出毛病才好。”他转了身,道:“假若筵席上亦有人不自量力的垂涎宋纬,寡人一样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得那样斩钉截铁,完全不容旁人置喙。她想了想,惟拱手揖礼:“臣遵旨。”
  
  瞧着嬴湄远远没了踪影,侯景方靠近案桌,陪笑道:“陛下,虽说今年中秋佳节,太后不在宫中,可您这样出去,她回来之后,怕是又有曲解吧?”
  
  蒙政瞟了他一眼,视野仍旧落回奏章,漫不经心道:“寡人都不担心,你操个什么心?”
  
  侯景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
  
  原来,嫪太后自上个月命钦天监当其面推演天命后,就以监国不力,愧对先帝为由,率掖廷令等亲近心腹,跑到帝陵请罪,兼为大秦祈福。朝野上下,对此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初时,蒙政愤怒异常,几乎命人拦截母亲的驾辇,然一翻思索后,他平心静气,听之任之。只是,后宫里,鬼异腥浓的气氛,分明又浓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由亲们的留言,可看出偶失败鸟,顿时泪奔如雨!
开学了,今天更得少一些,争取下星期一或是星期二来更得多一点。
据说今天素情人节,偶巴巴的望着大家,祝大家这一天双栖双飞(8管素一雌一雄,还素雄雄雌雌),快快乐乐!




☆、第五十九章 中秋夜(一)

  嬴湄虑着此翻诗宴不同寻常,故一回到蒹葭园,便将姐妹们唤到前厅。说事之时,她本已存了忐忑之心,不料谢韵、宋纬竟无半点不悦,倒爽快应允。嬴湄大感安慰,拱手谢过众姐妹,相互间又取笑一场,方才散开。
  
  接下来的日子,因蒙政善解人意的送来御款,跑腿办事的绯烟分外有劲,监工督管,无一不尽心尽力。
  
  此次中秋诗宴,席设蒹葭园船坞一带。往前,一水通渭,渭河接天,天光山色,冥然一体;往后,靠花眠树,菊白桂翠,幽香潜袭,沁人心脾;更兼左右堤坝,垂柳夹岸,纵柳枝已失却绿意,然千丝万绦,随风摇曳,却是说不出的旖旎曼妙。众臣游目骋怀,不由得大声赞好;蒙政亦频频额首,龙心大悦。
  
  趁天色尚明,绯烟指挥仆役婢女鱼贯而上,将珍馐美酒铺满案列。大秦君臣,列坐席间,亲密相挨,杯盏互转,无繁文缛节之苦,惟余言笑俯仰之乐,果然君臣开怀,气氛融融。
  
  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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