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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渊离-第85部分

小说: 渊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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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没见过重伤的人,但离得这么近,还要亲手给他们医治,却还是第一回,我咬了咬唇瓣,强忍着对血腥味道的厌恨,挽起了衣袖,在长白端着的水盆里净了手,安慰自己道,这是西陵的手下,我救他们,就是在帮西陵解除后顾之忧,就是在帮西陵赢得这场战争。
  躺在床上的伤兵们,显然都已经从旁人那里听说过我,要忙着起身下床给我行礼,吓得我忙出声喝止,这些人,本就伤的厉害,若是再为了这么一个虚礼,把伤口扯裂开,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都老实躺着!
  见那群伤兵们虽然被喝止住了,却还是不肯好好的躺着等待治疗,我不得不搬出了“大道理”来强迫他们听话,“你们是祁国的勇士,是草原上最最骄傲的雄鹰,你们的尊敬,应该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流于形式!你们膝盖,只应该用来跪长生天,明白么!”
  说得好!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我的背后传来了西陵的称赞,我回头,便见得他一身红袍,昂首挺胸的站在帐篷的门口,宛若天神临世般的,让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想要俯首膜拜。
  作者有话要说:  


☆、认可

  陵王殿下!
  片刻,营帐里的伤兵们才回过神儿来,想要起身给西陵行礼,却被西陵的一个凌厉眼神儿给瞪了回去,身子半寸都不敢挪动了。
  你回去忙罢,西陵,这里你帮不上的。
  我冲着西陵笑了笑,便不再多跟他多话,移步走进了第一张床上的伤兵,从长白的手里接了用火烧过的剪子,剪开了他身上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布带,小心的取了下来。
  浓重的腐坏味道,夹杂着血腥,扑面而来,那人胸口上的伤四周,已经彻底腐烂,绛紫色的皮肉粘连着,动一下,都会溢出紫味道难闻的血沫,再不治,怕是连三天都活不过去了
  若是旁人,伤成这样,定早就疼得昏死过去了,可这人,却是不但没昏死过去,还能神智清醒的能与人说话,想着挣扎下地来行礼!
  我这般想着,本能的便是对这硬骨头的男子怀了敬意,怪不得祁国的十万精兵,便敢跟凌国的五十万大军叫板,有这样不怕死,能吃得苦中苦的兵将,何愁得不了胜利?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祁国的兵将,可不就是一群不要命的!
  咬住!让长生天看到你的勇敢!
  从长白的手里接过一条干净的布巾,我毫不犹豫的塞进了那个伤兵的嘴里,好罢,我平生第一次当了神棍,但,却是在这个时候,最最合适的告诫,如果要救这人的性命,就必须把这伤口外围腐烂的皮肉全部切掉后,用烈酒擦拭完再上药包扎。
  这种只是想想,便足令让人全身发毛的痛,如果没有一个信仰来支撑,只怕不用到一半儿,这人就得昏死过去,昏死过去,便会增加出现血崩的可能,若是失血过多,这人,极有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几根银针扎下去,让这人的血流动的放慢下来,我执了用火烧过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切下了腐坏了皮肉,然后,擦烈酒,上止血的药粉,涂生肌的药膏,包扎,拔针。
  好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长白捧过来的盆子里洗了手,给那伤兵把咬在嘴里的布巾取了出来,强忍着作呕的感觉,朝着他挤出了一个笑来,“长生天以你为荣,我的勇士。”
  谢陵王妃殿下。
  那伤兵虚弱的吐了口气,回给了我一个豪爽的笑容,“待我重回战场的时候,定代殿下让那残害手足的昏君,受到长生天的惩罚!”
  长生天会庇佑你的,睡罢。
  我面不改色的接受着这草原勇士最最诚挚的许诺,跟长卿一起,扶了他躺好,喂他吃了一粒安神的药丸,然后,起身,去往下一个伤兵床前。
  每个人的情况不尽相同,好些的,只是伤口发了炎症,红肿不堪,严重些的,则是出现腐烂,甚至是肌肉坏死而且,伤的位置都不甚好若得不到妥当的医治,必死无疑
  放脓,去腐肌,甚至是刮骨缝筋,这一个半天,我几乎可以算是遇到了所有能想象到的各种外伤,好罢,我承认,熟,果然是能生巧的,同样的伤,我的速度,已经从医治第一个伤患的半柱香,加快到了现在的一盏茶,长卿偷偷儿的在我耳边儿说,我是他见过的,进步最快的医者,我回他,你是我见过的,最草菅人命的大夫,在你的眼里,这些人的命,竟是比不过让自己的学生练本事重要么?
  听着我的鄙夷,长卿只是不置可否的笑,耸着肩调侃我道,你这不是一个都没治死么?为师哪里有草菅人命?结果,被长白一脚踹了出去,半天没爬起来。
  日暮时候,西陵来接我回去用晚膳,看着我正一身血污的从长白的手里接过一盏参茶来喝了提神,眉头顿时拧成了麻花。
  我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退,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沾到他的身上,却被他一把捞进了怀里,“西陵,别闹,我身上脏”
  不脏,很干净。
  西陵浅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我唇角的水渍,“我去山上猎了一只野猪回来,一会儿亲手烤了给你吃。”
  野猪?别,别烤!
  听了西陵的话,我顿时瞪大了眼,忙不迭的抱紧了他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放了手,他就当真去把那野猪给烤了,“先让人把那野猪血放了,我要做成猪血膏!还,还有,架一口大锅起来,把那野猪肉和猪骨一起炖了,给重伤患区的人分!他们的身子虚得很,只吃粗粮不行!”
  渊离,你的身子也不好。
  西陵微微一愣,缓缓的攥紧了拳头,“不吃些肉的话”
  你舍得让我的辛苦白费么?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西陵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环视了一下营帐里,我刚刚处置好伤患的人们,仰起头,看向了他的眸子,“他们,是我费了许多力气,才从亡生道抢回来的!我不允他们因为营养不济,而再被抢回去!”
  明天,我会多猎一头野物回来。
  许久,西陵才长长吸了一口气,服软下来,“渊离,谢谢你。”
  你的子民,也会是我的子民,你的勇士,也会是我的勇士,我跟你一样,有保护他们的义务,有善待他们的义务,不是么?
  我伸手戳了戳西陵的脸,恶作剧的把手上未来得及洗掉的血污蹭到他的脸上,“陵王殿下,你的‘陵王妃’饿了,麻烦你把晚膳送来重伤患区,你的‘陵王妃’还有一百四十九位伤患需要医治,没工夫陪你细嚼慢咽的享用晚膳,谢谢。”
  扑哧——
  听了我的话,营帐里所有的伤兵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西陵浅笑着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了几许我看不懂的光芒。
  西陵顺着我的意思,让人把那头猎回来的野猪处理了,去了内脏,肉砍成大块,连骨头一起放到一口大锅里煮了,分发给了重伤患区的所有伤兵,猪血,被我指给了一个伙夫,让他依着我说的法子,做成了猪血膏,分给了几个伤最重,失血最多的人。
  我就着水吃了半块饼,便开始继续给重伤患区的伤兵们处置伤口,长卿帮我捧着烛台,长白继续做着帮我擦汗,递东西,端茶倒水之类的小事。
  这一忙,便是到了半夜。
  我给最后一人处置好伤口,走出帐篷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西天边儿要落不落,西陵正捧着一件斗篷,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看我。
  在等我?
  放下了挽着的衣袖,我缓步走到了西陵的面前,仰起头朝着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
  西陵点了点头,用斗篷裹了我横抱了起来,“我帮你洗。”
  许是太累的缘故,我一边儿在澡桶里泡着,一边儿睡了过去,对西陵如何帮我洗了身子和头发,如何把我抱到了床上,如何揽着我睡到大天亮毫无所觉
  阳光,透过营帐窗子的缝隙洒进来,映到我的脸上,晃得我彻底的消了睡意,睁开眼,西陵正坐在床边儿看军务的回禀,营帐外,安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
  今天,兵将们不用操练么?
  我揉了揉眼角,从床上爬了起来,蹭进西陵的怀里,不解的问他。
  穿上衣裳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西陵浅笑着放下手里的册子,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你总能让我既欢喜,又害怕渊离,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永远做渊离的西陵。
  我仰起头,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他的喉结,“没有西陵,渊离会活不下去。”
  恩。
  西陵认真的点了点头,俯身吻上了我的唇,这一吻,像极了约定,像极了天长地久。
  待我穿好衣裳,梳洗完,走出西陵营帐,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校场上,兵将们挥汗如雨的操练着,却是安静的没有半点儿声响,传令,靠旗语,指挥,靠旗语,宣布休整,靠旗语!
  所有的兵将,都没有穿靴子,所有的兵器,都被包裹上了各自的衣袍,没有往日的喧嚣,没有寻常的调笑玩闹,连走路,都是轻轻地,慢慢的
  王妃醒了!
  突然,一个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满心欢喜的喊了一声。
  紧接着,便见校场上的兵将们忙不迭的起身,慌乱的取了各自的衣袍和靴子穿好,尴尬的红着脸朝我露出了笑容,参差不齐跟我问好。
  这一刻,我忍不住感动的落下了泪来。
  这些像狼一样勇敢,像鹰一样骄傲的人竟是为了不要吵到我休息,而不惜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朝着校场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礼,由衷的对他们表达我的谢意,却听得他们之中传来带着爽朗笑声的回应,“王妃,从你远道而来,与我们同甘共苦开始,你就是我们认可的王妃,从你进入伤兵营,不嫌脏污的亲手为我们的兄弟治疗伤患开始,你就是我们喜爱的王妃,从你把本该由你享用的美食,毫不犹豫的让给我们重伤的兄弟开始,你就是我们尊重的王妃!在我们的心里,你跟陵王殿下一样,是我们的神,是我们的信仰,是我们的长生天!”
  渊离,看到了么?这,便是我们的子民。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一个怀抱,把我圈入其中,西陵的胸膛依然如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让我觉得安心而温暖,虽然,我已经由那个三岁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到他肩窝般高的少年
  恩,我们的子民,我会跟你一起,守护他们。
  我点了点头,眯起眼睛看向了天上的流云,默默的向他们的长生天祈祷,愿战争结束,愿国有明君,愿,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妙计

  时光在忙碌中如白驹过隙般流淌,我每天往返于西陵的营帐,重伤患区和修养区之间,恨不能把一刻钟掰成一个时辰来用才好。
  在得到正确的治疗后,很多轻伤患区的兵将已经痊愈,归去各自所属的兵营,成为新的战力,很多重伤患区的兵将脱离危险,被送去修养区调理,一扫原本笼罩在西营之中的死亡气息,给那些尚未痊愈的人增加了信心,很多受了内伤的兵将在被医治的同时,祛除了多年因为习武而留下的暗伤,很多断骨断筋的人重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在修养区外边的空地上,小心翼翼的挪步。
  一如那一天我跟西陵说的那样,我没有再让一个被我从亡生道抢回来的人再被抢回去,在长卿的指导下,我的医术,也越发精湛,施针,接骨,愈伤,开方子,医内伤都已再难不倒我半分!
  我不再看着血觉得难受,不再面对恐怖的伤口想着退缩,不再非穿着干净柔软的白色衣袍,才觉得心情愉悦,不再喜欢安静,不再想着与人保持距离,不再在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只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尺三寸。
  这些热情豪放男子和女子,已经不再称呼我王妃殿下,他们叫我萨仁格日乐,翻译成俗语,便是月光。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西陵说过,在祁国,在每一个生在草原,长在草原的人心里,最高的信仰,是长生天,太阳被称为那仁,是长生天的儿子,月亮被称为萨仁,是那仁的妻子,称呼一个人为那仁格日乐或者萨仁格日乐,是一种表现他们敬意的方式,他们承认被这么称呼的人为长生天派来的使者,是长生天的那仁和萨仁在人间的化身。
  其实让我愿意接受这个称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有一次听到了几个兵将的醉话,他们,称呼西陵为那仁。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我与西陵之间的缘分,是受到了神祗的庇佑一般。
  从那日我把野猪肉让给重伤患区的兵将们分食之后,西陵便每日都风雨无阻的带了人去营地东边儿的山上猎野物回来,多的时候,有过十几只狍子,少的时候,也会有几只野鸡野兔。
  我让人把这些动物的皮毛都好好的剥了下来晾干,肉给重伤患区和养伤区的人分食,骨头添了水和盐巴熬成汤,用木桶装了,盛给操练结束的兵将们喝了补充体力,西陵说,我越来越像他的王妃了,早知道我会这么容易就适应祁国的生活,他定会早早儿的就把我拐回来,不在凌国浪费那许多年的光阴。
  凤城的城主依旧避战,不管西陵如何让人骂阵,也不做半句的回应,像极了一只王八,铁了心要缩在龟壳儿里不伸出头来。
  气候灼热,铁甲上不了身,无法强攻,对方老奸巨猾,打定了主意,抱着一个“拖”字,只守不攻,军情信函一天比一天多,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的藩王,也开始跃跃欲试,西陵越来越急躁,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看的我心疼。
  不想做,何必勉强自己。
  我伸手把西陵从我的身上推开,对他在行欢好之事的时候都走神儿忍不住懊恼,“我睡了,安。”
  对不起,渊离。
  西陵滞愣了一下,颇有些惶恐的重新靠近了我,从背后把我圈禁了怀里,让我的背贴在他的胸膛,把手臂凑到了我唇边,“是我不好,你咬我罢。”
  其实,我有法子破现在的局,只是卑鄙了些
  西陵这些时日的消瘦,我都看在眼里,说不心疼,那才是假的,可是我终究说服不了自己,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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