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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英雄泪-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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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含混不清地开口,早见了底的酒盅给人手一垂,由掌心滚落於地。
  掌柜的在帐上又划了一笔,这一次他端去的不再是普通的新酿,也不再用陶盅盛酒。他抱了一罈刚从後院土里挖出的老酒,这酒他陈了四十多年未曾开封,封口处的泥还是润的,酒罈上的纹路全被泥土覆盖,斑斑驳驳地像极了刚出土的古物。
  「大将军,老朽这酒陈了一辈子,终於盼到开封的这天。」
  列丹弓浮漾醉意的眼眸满载疑惑,抿著嘴趴在桌上等著老掌柜未完的话。
  「先帝在位时,老朽就在卖酒,那时候这儿还只是个只容得下三张桌子的小店。後来来买酒的人多了,来买的都是些当官的,日复一日地来买,老朽的生意兴发了、店面大了,心里头却不踏实了。」
  老掌柜缓步走到店门前,驻足,仰首望著漫天而落的细雨,叹。
  「老朽靠卖酒过日子,但希望买酒的人是为了喜庆而饮,哪怕像您一样想醉解千愁也成,却独独不希望买酒的人只因为日子太过閒逸而饮、为了淫乐而饮。所以老朽酿了这罈酒,名为『清醒』,此酒极烈入口如剐,饮下後能让人大醉三日方能转醒。大将军肩上扛的是家国天下,烦心未解只会伤身,也伤了老百姓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您既然想醉,不如醉个彻底、醉个痛快,然後醒来,醒来继续负起保护百姓们的重担。」
  老掌柜踱回桌前,抖著双手轻抚罈甕,像在对待一个四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激动亦欢喜地扒开封泥,揭去盖在罈口被泥土染为褐黄的厚布。浓如烈火的酒味彷佛脱困猛兽自罈口放肆奔出,光是酒味便已让人晕眩,列丹弓接过老掌柜自罈内勺出的一盅酒,道。
  「清醒吗?」他苦笑。
  并非不懂他的肩上,扛的是百姓们的安危,身为列家男儿他以能扛起这份重担为傲。也并非不明白,最在乎的那人肩负的责任更重更沉,身为一国之君,必须考量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只是他仍不明白,为何楚云溪要亲征夷东而不给他手刃杀父仇人的机会?又为何发兵之举完全把他这个大将军蒙在鼓里?
  云溪……
  莫非你也认为我手握军权会对你不利?既然如此又何必命我与陈固监国?
  是担心兴兵夷东的大军会转而威胁朝廷?若是如此何不解了我的兵权,难道只因为现在还找不到可兴替的人吗?倘若找著了,你也会像先帝舍弃父亲一样,舍了我吗?
  若不是,为何不让我领兵讨伐夷东?我对他们的恨你不会不明白、不会不清楚,父亲是怎麽死的你难道忘了吗?做儿子的却无法为父亲报仇,这痛,你真的明白吗?
  云溪……
  你这一著棋我看不明啊!
  可我能问吗?你又会回答我吗?
  君臣君臣,你是君我是臣,你的命令我必须遵从,这点我从未怀疑。
  只是……何以胸口会疼?
  爱上帝王本不是件易事,我们之间任何事情,只要与权势沾上了边,就会有无数流言蜚语、有无数猜疑。发兵夷东却不由我领兵必有你的道理,我懂;不让我知晓也定有你的考量,我懂。
  懂,却不明白你的道理、你的考量……
  知道不该怀疑你、不该怨你,却仍怀疑了、怨了。我该是那个最理解也最懂你的人,可为何?为何仍在心里埋怨了?仍存怀疑了?
  讨厌这样的自己,非常讨厌。
  纠结盘绕的思绪像上万匹错综奔腾的马,扬了漫天辩不清方位的黄沙,看不清了……看不透了……也……不想看了……
  於是来到这处酒铺,只求一醉。
  醉了好,醉了就不用想也不用看,醉了好。
  却偏偏被老人家送了这麽一盅,一盅名为「清醒」的酒。多讽刺?多可笑?在他迫切求醉的时候,连素不相识的老人家都盼他清醒。
  家国天下?
  百姓期望?
  何以今晚,觉得双肩上的担子,竟是如此地沉?连一夜逃避的空间都不被允许地沉?
  那麽……他呢?
  那个更不允许逃避的人,他呢?
  是在批阅奏摺?调度大军?还是……
  「不想了不想了,扰得人头疼。」
  列丹弓付了酒钱,拎著那盅名为「清醒」的酒,跌跌撞撞跨出酒铺门槛。
  雨,下得密,却非阻碍视线的滂沱。
  列丹弓原本盈满醉意双眸脩地睁大,傻了。
  傻傻站在雨中,被雨湿了衣裳、湿了头发,直到一把纸伞逐渐靠近,为他遮去冷雨。
  「喝够了?」噙著温柔微笑的脸庞,以指抹去列丹弓脸上的雨水,宠溺地问。
  「云、云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列丹弓揉揉眼,惊觉原来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你?」
  伸手将被雨淋湿的人搂入怀中,偏头以脸贴著情人微润的发,楚云溪颦眉轻叹。「为何没来找我?」
  两纸诏书会在两人中间划下怎样的隔阂他怎会不知?明知,却不得不做。
  本以为按情人的性子不出一日就有人来大闹皇宫,却等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三日仍没有列丹弓的影子,急了。
  「为何没来找我?」
  得不到答覆的问句,焦心地又问了一回。
  「陈固说……大局为重……」闷闷地,埋首胸前的人终於开了口。
  大局为重,所以纵使想问,却……问不出口……
  叹气,扔去手中的伞,把列丹弓紧紧搂入怀里,用身体护著。
  多想像此刻一般,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去冷雨、挡去攻讦、挡去世间所有恶言蜚语。想,就这麽护著心爱的人;想,让他就这麽无助地靠在怀中,一切一切,都由自己担负。
  忆起,早先与陈固的一席话──
  『可朕……该如何向他解释,朕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臣以为与其瞒著,不如实话跟他说,就算实话伤人,也就伤那麽一次、痛那麽一次,可若陛下选择隐瞒,那会伤一辈子、痛一辈子。』
  列丹弓不该是被圈养的雀鸟,他是大鹏、是高傲展翅搏腾的鹏。
  用情爱打造的足鍊,确实可让这高傲的鹏鸟甘愿当一只被夺取自由的宠物,但这并不是真正爱他的方法。真正的爱,是该将这只大鹏放归苍穹,等它飞累的时候,伸出让它能够安心休憩的臂膀。
  要做到这样,必须互信极深,犹如信任另一个自己那般。但是这样的深信,需通过猜疑与心痛的试炼方能获得。
  现在,他们正面临著这样的试炼。
  雨,越下越大,寒冷透过衣裳钻入肌肤,却仍感受著温暖──相拥紧贴的地方,很暖。
  两个人,谁也没动,直到列丹弓回过神,反搂楚云溪宽阔的背。
  「我们……聊聊?」
  大雨打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列丹弓看著楚云溪脸庞不断流淌的雨水,小声开口。「去哪?」
  「蓉花楼。」楚云溪勾起浅笑,他知道情人不会忘了这处烟花地。
  列丹弓愣了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褪去方才失落无依的神情,找回列丹弓该有的狂放。「好!蓉花楼就蓉花楼。」
  蓉花楼,京城半里外的一处烟花地。
  那里,两人肉体相缠,情思与欲望交融,再也分离不了。
  那里,楚云溪对著列丹弓说──
  『永远也别忘了,对我而言,你与天下一样重要。』
  列丹弓想起了这句,被他从脑海失落的这句话。
  「你说过,对你而言我与天下一样重要。」
  楚云溪执起列丹弓的手,把掌心贴在自己左胸,坚定地道:「此心依旧。」
  
  *     *     *




英雄泪(56)

  (56)
  蓉花楼
  蓉花楼的老鸨虽不识楚云溪的身分,却不会不认得列大将军的脸,谁让她这儿艳名远播的三大绝色全都仰慕这位将军,哪怕这位将军爷每回来这儿都只小酌些清酒、点几只小曲,压根儿地就比不上那些富贾权豪的爷们,一出手那才叫阔绰。
  老鸨虽是这儿的当家,却也不好不给几位姑娘们的面子,再说了,招呼大将军虽然亏本了点,但也不是没捞到好处,好歹她这蓉花楼能迎来高官富商这等客人,都是外边人好奇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为何偏爱来这本不起眼、算不上高格调的蓉花楼。当然,也有存了心眼的人想在此巧遇这位大将军,看看能否托个官请个差事等等。
  也所以,列丹弓一进门便要求清客的时候,老鸨的表情虽然僵硬,却还是咬咬牙,招来管事护院等,把大爷姑娘们一个个请出厢房,既赔罪又赔银子地把热闹的蓉花楼在一个时辰内清成空楼。
  等到人去楼空,再无旁人後,老鸨表情难看地指著已无半个人的蓉花楼,磨牙指著列丹弓的鼻子问:「五爷,这下您满意了?要不要连我也走啊?」
  列丹弓笑笑,视线在四周逡巡了遍,「你留下,帮我守个门,对外就说这蓉花楼我包三天,让姑娘们休息个几天回家看看家人。」
  「那奴家们呢?总不好没个人伺候爷们吧!」
  三女天仙之姿从楼梯缓步而下,向著列丹弓娇柔福身。
  「不用不用,下厨什麽的我自己来就好。」
  走在最末的女子脚下一拐,差点没给自个儿的裙襬绊倒,忙把裙子一提回步旋身稳住重心,黑著脸瞪向列丹弓。「繁情还是留下来伺候您吧!二爷交代过了,不想毁了蓉花楼,就别让五爷进厨房。不是繁情不给您脸,您的『好手艺』还是留著打仗吧!别来毁了咱的花楼。」
  「她们?」
  从老鸨到三位红牌对列丹弓的态度,和方才的对话,楚云溪听出了些端倪,「难道……丹齐?」
  「答对了。」
  列丹弓回了个高深莫测的诡笑,「她们全都是二哥训练出来的探子,改回你来找她们聊聊,包你听到不少市井秘闻。」
  早有耳闻情人偶而会流连一处青楼,却从未想到会是这座蓉花楼。他听列丹齐说过,城内几处赌方几座妓院都有他埋下的人,但不知连在京城外的蓉花楼,也是他罗搜消息的点。
  瞧著情人似明了似疑惑的神色,列丹弓抿唇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这些人是二哥放的没错,可地点,是我选的。因为这里,有美好的回忆──关於你的回忆。」
  楚云溪单手遮去此刻浮显於面上的表情……
  他的丹弓,无论怀疑抑或埋怨,但心底仍珍惜著彼此的感情。
  蓉花楼的几人在列丹弓示意下,悄悄退至侧厢,整座蓉花楼只剩他与楚云溪两人。交握的手,贴著彼此的掌心,并肩走到後院,有著两人美好回忆,雅致清幽的厢房。
  
  *     *     *
  
  那盅名为「清醒」的酒,被静静搁在长形躺椅中央的小桌上,两杯斟满的杯子,谁也没动过。
  楚云溪的手指,一圈又一圈沿著杯口缓缓划著,开口後便再也停不了,说著自他登基以来朝堂上关於他二人的论议。有好的,也有坏的。
  一些自诩高洁之士粗鄙指谪两人逾越君臣之线的关系,尚可无需理会,然而牵扯列家与皇权的言论,却让楚云溪认真重思。
  从列辰与先帝,到列丹弓与他。
  先帝信任列辰,否则不会赋予绝对的军权,更不会下赐可直达天听的火漆印。而列辰以先帝的信赖为倚仗,才能在无数艰困的战争中随意调动和指挥足可威胁先帝皇权的大军。列辰每赢一场战役,先帝给予的信任便多了一分,初登大宝开疆拓土的时候,如此君臣一心无论於先帝或於列辰都是美事。在那时,即便朝堂上有反讦之言,也只会被当作阻挡帝王宏图霸业的恶言,无须列辰自清,先帝早把说长道短的人撵出朝廷。
  只是飞鸟也有尽绝的一日,到了那时势必鸟尽而弓藏;大局底定後,骁勇善战的列辰最终也只能成为扎在帝王心头,拔不得又无法容忍的一根刺。
  帝王的想法,无时无刻不被大臣们窥探著,只要稍起疑心,自然有佞幸之流趋附著疑心上疏弹劾。一次两次或许动摇不了信任列辰的心,那麽百次千次、乃至於万次呢?
  当班列於朝的大臣们有半数以上都凿凿言论列辰的忠心,而他又确实拥有反逆的力量时,曾有的信任便如斑驳的墙,墙上的泥块一片片地剥落。
  最後,先帝只剩下疑心,收回兵权的方法也只剩下唯一亦最残忍的一种──逼死列辰。
  多年来,他一直著磨著这个问题,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无法理解。在他还是太子时,甚为老将军不平,在他眼中,无法全然委以信任的父皇背离了君臣之道。他认为既是有能力的臣子、既然委以重任,便该用人不疑,疑人勿用,而不该在臣子尽忠後还来猜忌试探。
  当年夷东之战前,他曾与列辰在帅帐中彻夜长谈,自然也提及这个他百思无解的疑惑。
  列辰当时只说,他与先帝都有错,错在失了平衡。
  信任虽好,却不能失了平衡,当朝廷上下乃至於贩夫走卒的心中都只有列家君的时候,君臣关系便失了平衡,始作俑者是先帝,也是他。
  楚云溪话说至此,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料到这名为「清醒」的酒如此辛烈,一口下去喉管如受千刀万剐,刹那间五官扭绞痛苦至极。
  烈得可比剧毒,灼烧著体内的五脏六腑。
  楚云溪的拳头捏得死紧,满额大汗强忍烈酒犹如火焚的灼烧感。好不容易待辛辣感稍为淡去,才开口道:「咳咳,好、好烈的酒──」
  列丹弓看著甚是焦急,瞬间还以为这酒里被那老掌柜下了毒,见楚云溪除了难受却无中毒症状,听他说话间语气和寻常无异後,才放宽了心。
  气得一把取走楚云溪的酒杯,斜眼瞪去。「不知道酒性就甭乱喝,喝死了我身上又得背一条弑君之罪。」
  「好些天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楚云溪把手覆在情人手上,笑得温柔。「我在想,既然你不愿来问我,不如我主动来与你说个明白。」
  「云溪,你想说的究竟是什麽?」
  「平衡!你我之间,必须取得平衡,这段情才能走得坚定。」
  「不明白。」
  列丹弓摇头,无法领会楚云溪嘴里所说的平衡二字,背後的含意。
  「我背後的,是皇权;而你背後的,是军权。」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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