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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梆子井-第77部分

小说: 梆子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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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不能去,我还是等免下证是正主意!

  第二天,小舅说的那件事在报纸上披露了。“庆霖同志你好,来信均悉。……兹寄去三百元钱,以聊补无米之炊。”毛主席居然给一个平民百姓写信,而且还是这样亲切的口吻?毛主席毕竟是伟人,做事就是不一样!此事很快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工厂、机关、学校、街巷,人们纷纷议论这件事,除了感慨领袖的胸怀外,也对自己的情况大胆陈述。我想,这以后给毛主席写信的人会更多,措词也会更激烈、更无所顾忌!人们终于感到了政治的开明,也似乎看到了国家的希望。犹如一块坚冰被打破,人们那阴暗的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但是毛主席总不致于给人人都回信,给人人都寄三百元吧?那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既定国策也就不能变!

  所以,我仍然在家等待着免下证。现在,同学们该下乡的,全已经下了;不该下的,也工作或免下了。唯有我,介乎于这二者之间,不伦不类。这种状况似乎只有用“逃避上山下乡”来定义!对此,我极为不满:“奶,免下证再不下来,我就上山下乡去!”“你急啥,李老师说快了!”“快了怎么还不下来?”“李老师说,原先给你办的是独苗,最后又成了病免,这一折腾就慢了。”原来如此。“不过病免也该下来了。”“你没事就到你舅爷家学木工去,雯雯的免下证不也没下来么。”

  精神是这样苦闷,心情是如此压抑,也许只有舅爷那里才是我栖息的港湾,只有她才能给我心灵的慰籍。

  她站在门口,注视着我的方向。“看什么呢,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了?”“小利给你放了两天假,你怎么今天就来了?”“呆在家里也没事,我就来了。”“你手好了没有?”“手,就是那样子,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小利没有给你安排活,你回去吧。”“小利怎么没有给我安排活,他不知道我要来?”“小利给你放了两天假,你今天就来了,他怎么知道?”也是的,不过我还是不想走。“你不希望我来?”“我希望你来干什么,傻外甥一个,干活去吧。”她向厨房一指,那些板子牚子就在那里放着。实际上,也用不着小利安排,接着昨天的活继续干就是了。于是我拿出了那些板子牚子,又支好了案子。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象个小木匠了。”“我本来就是个木匠呗。”“本来你不象,倒象个……”“象什么呢?”“象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不象个木匠,从各方面看也不象。”“就这几天我就变了?”“变了,变得和小利一样了!”变了就变了,人总是随环境的。昨天舅舅说,舅爷年轻时是一个热血青年,上中学时还参加了“西安事变”的请愿游行,亲耳聆听了张学良那慷慨激昂的声音。中年,他是知识分子、银行干部。可是老年,却成了一个拉架子车的,而且从各方面也看不到他年轻时的影子——他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体力劳动者!舅爷都能变,我又有什么不能变呢?

  “嗳,毛毛,我把那本书看完了,咱们讨论讨论吧?”“哪本书?”“就是那本《红与黑》。昨天,我一晚上看完了。”“又是红与黑,又想让我的手受伤?”“你注意点不就行了,说话时最好不要干活。”“你要讨论什么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问吧。”“如果你是于连的话,碰到那样的事情你怎么办?”“什么事情呢?”“就是他和德瑞那夫人的那些事情。”她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我注意地看了看她,脸上起了几片绯红的云彩,象成熟的桃子,更象灿烂的朝霞。“你怎么不回答呢,看什么?”“这个问题很复杂,让我想想。”德瑞那夫人是市长夫人,却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于连,这种爱显然是毫无结果的。那么对于连来说,就应该适可而止,不要让那可怜的女人陷得太深。我把这种观点说了。“你也认为是于连不好了?”“那当然了,和一个有夫之妇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不道德的。”“但是,德瑞那夫人既然爱于连爱得死去活来,她难道不能把她所有的抛弃掉,跟着于连跑吗?”“那是不可能的,书上也没有那样子写。”“要是我的话,我就会。”“你,不当市长夫人了,跟着一个小木匠跑?”“那又怎么了,只要他对我好,我就跟着他跑!”“能跑到哪儿去呢?于连居无定所,又正是闯前途的时候,你跟着他只能成为他的累赘。”“我不管,我就成为他的累赘!”“说了半天,我忘记了最主要的一点,你毕竟不是市长夫人,也有可能跟着于连跑。”“就是,我也会,你不要把我想象得和你一样!”“我又怎么了?”“我本来问的是你碰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你却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了。”“是你自己说到你身上的,你硬要把你和德瑞那夫人相提并论,把你说得那么高尚,市长夫人也不当了,非要跟着一个小木匠跑。”“本来就是吗。”“那你不如跟着我跑,我也是个小木匠。”“跟着你跑!”她的眉毛一挑:“你能跑到哪儿去?”“原形毕露了吧?我就知道你不会跑,我也没有地方可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讨厌,今后少开这样的玩笑!”“你又不会跟我跑,何必当真呢?”“谁说不会跑?真要有个地方我就跑呢。我又没有什么牵挂的,不象你,还有个你奶。”“你不要说,我还真有个地方可去呢,就是俺奶不让我去。”“啥地方?”“青海。俺舅一个朋友在公安局,能介绍我到那儿当警察。”“那你怎么不去呢?”“不告诉你俺奶不让我去吗?”“你奶也是的,她宁愿给人看娃,却哪儿也不让你去。”“俺奶还不都是为了我吗?”“那你长大了可要把你奶好好报答报答。”“我现在不就长大了吗?”“长大了,但是你却报答不了你奶!”是的,长大了,却报答不了奶奶!“毛毛,我还记着你小时候的样子呢!”“什么样子?”“小时候你整天牵着你奶的衣服,你奶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一步都不离。”“是俺奶牵着我的手,我牵俺奶的衣服干什么,俺奶到哪儿还能不带着我吗?”“谁说的,有一次,你奶到我家来就没带你,你还一直在后面跟着,到了俺家,你奶还不知道呢!”

  她说的是一九六一年,那年我刚刚五岁。有一天晚上(快到冬天了吧?),奶奶提着一包豆渣对我说:“遭开年馑了,人都饿着呢。你舅爷家那几个娃不知道都饿成啥样子了,我得赶快去。你就在家里看门,甭出去。”我知道,奶奶又要给舅爷的娃送吃的去了。那些娃见了奶奶一定会喊,“俺姑妈来了!”奶奶看到的,一定是一双双饥饿而又期盼的眼睛,而奶奶的眼睛也一定会掉下酸楚的泪水!但是奶奶,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呢?我是你身边的一条小狗,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也要跟到哪里!奶奶上了街,我也出了门;奶奶快步走,我也把脚步放快些;奶奶站住往后看,我就躲在墙角往前看。奶奶过了护城河,我也出了小南门;奶奶进了舅爷的家,我站在槐树下等待她。“毛毛,来了咋不进屋呢?”是小利。“姑妈,毛毛来了,不进屋!”“唉哟,我就说咋有个娃老跟着我呢!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我拐弯他也拐弯,天黑,我也看不清,唉,快叫进来吧!”

  “我想起你小时候就可怜,跟个小狗似地老跟着你奶。”“我不跟着俺奶跟谁,跟着你不成?你那时候还是个丫头片子呢!”“你敢说你姨是丫头片子,看我不打你!”她从台阶上跑下来,拿起书照我的头拍了一下,而那个爱上街的妇女正含笑望着我们。“有人看着呢,快坐回到你的地方去。”她又坐到了门口,但是脸却红得象晚霞。我也觉得这句话把我们说近了,似乎已不再是姨和外甥了,是什么呢?唉,我怎么又胡思乱想呢!我埋头干活,不再看她了。但是分明感到,那一双眸子仍在注视着我,就象这春天的阳光似的,温暖和激荡着我的心!无疑的,她已向我传达了再清楚不过的讯息。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把心灵的窗户向我洞开,接下来,似乎就是我如何对待了,我将如何对待呢?她是那样美丽、那样温存,那样的一往情深!她为我灰色的生活着上了鲜丽的色彩,而我们的命运又何其相似,我那廉价的青春既然献不出去,那就把她献给爱情吧,而她就是那海沫中诞生的维纳司!

  一阵春风在院子里无声地掠过,几片树叶悄然滑落。“雯雯,”我指着槐树说:“我记着那时我就在这儿等着俺奶呢。”“我也记着呢,你还在那儿哭鼻子抹眼睛呢。”“谁哭鼻子了,我从来都不哭!”“你还挺坚强的?”“那当然了。那象你,整天拖着两串鼻涕,动不动就哇哇大哭。”“你见了?”“当然见了,那时我常到你家来。你知道我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来吗?”“为什么?”“我还不就是想来和你玩呗。”“去你的,你那么小懂得啥吗?现在还是个傻外甥呢!”“我什么不懂?那时你留着两只小辫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挺招人喜爱的。你最小,你爸总是抱着你。俺奶每次来,也总是先把吃的给你,你一接上你爸就说,‘叫姑妈’。你当时叫的那个样子我也记着呢,看,就是这样,”我凸着嘴说:“姑——”“去你的,谁是你那个样子,象个猪八戒。”她笑笑,我也笑笑。

  “唉,都是我把俺爸害了。”“怎么是你把你爸害了?”她无语,脸上罩上一层暗淡的神色。我想起了那个有人要她的传闻,舅爷也可以说是因此被打成右派的,但是舅爷对她的爱却并未因此而淡漠。“我记得你爸爱你得很,把你抱进抱出的。有一次到我家来,还把你架在脖上,我看到你那么高,还挺嫉妒的。”“那是哪一年的事情?”“也就是六几年吧,*以前。”“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一次小利要打我,俺爸拿根棍子把他赶得满院子乱跑,最后他上树了,俺爸才没办法了。”“实际上,你几个哥也挺爱你,他们帮着你爸拉车,每天回来,还要带点糖果什么的。”“那时我家穷,哪有钱买什么糖果呢?”“再穷,他们也要回来给你带点吃的。”“你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比你大一岁呗。”“你就编着骗我吧。”“怎么是骗你呢?你大哥到俺家说过,他小时候不想跟你爸拉车,怕同学们看见。可是有一天,你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蛋糕,也闹着要吃,你爸没办法,塞给你一块发糕,你吃了一口就扔了,抱着你爸大哭,你爸也哭了。从那以后,你大哥啥话不说,就跟着你爸拉车了。”“我不信,我就那么不懂事的?”“你懂什么。你大哥经常说,他十六岁那年你爸让打成右派了,你大哥和我二舅同岁,也就是五七年吧,你那时才多大?”“嗯,还不到一岁,也就是不懂事。”“你大哥说,他那时都是半个当家的了。”“俺大哥有时说话也夸张,什么他和俺爸把我们一个个养大了,俺几个哥都帮着俺爸拉车子呢,不是他一个。”“但是按年龄算,还是你大哥拉得最多。”“谁说的?俺二哥和三哥跟他的年龄都差不多,他能拉,俺二哥和三哥也可以拉。”我想,这也许就是老大、老二和老三互不理睬的原因:老大要贪天功为己有,老二和老三当然不乐意了。

  “实际上,小利帮俺爸拉车的时候最多。俺大哥他年轻时俺爸也不老,也不上他帮忙。他最后当了老师了,也不可能和俺爸拉车了。俺爸老了,小利可长大了,就整天帮着俺爸拉。”这想必是实际的情形,因为我就经常见到,小利和舅爷伛偻着身子一起走着。尽管老大说他十五岁就帮着父亲拉车,为这个家付出得太多太多,但是我却没有看到。而且按他的性格,就是雯雯说的,他当了老师也就不可能再帮舅爷拉车了——一个中学教师,和一个右派并驾齐驱,岂不是天方夜谭!因而,他和舅爷拉车的历史,也就随着他登上讲坛的那一天终结了。同时,这种义务,抑或使命,象接力棒似的,由老二、老三依次传递了下去。看来老大的确有点言过其实,难怪小利看不惯他。总之,我对这个家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毛毛,你对俺家的事情怎么这么热中呢?”“你家给我的印象很深,今后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写一部关于你家的书。告诉你,我正在做着这方面的准备呢!”“是吗,你还有这样的打算?到时候写好了,可一定要让我看看。”“那还用说。到时候出版了,就送你一本!”不过那样的书,也许永远都出版不了——那不过是一个美好而凄惨的设想!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黄昏,小利又要回来了,我似乎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学木工,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载体,你看今天,竟没有干多少活!“今天只顾和你说话,也没有干多少话,小利要是回来问,就说我没来。”“那有什么,小利知道你的伤还没有好。”“你还挺会找理由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他我来了。”她笑笑,寓意深远。

  出院门时,我回眸望了一眼,她,竟然也向这里望着!

  梆子井,一个女孩儿也在望着,仍然是那种悒郁的目光,但却明显地传递着一种信息!苗条的身材,清秀的面庞。一副娥眉,一双风眼。那雪白的脖颈,那乌云般的鬓发,整个人风姿绰约、清纯秀丽。“哎,我找你有事呢!”又是小顺子。“对门那个女娃想和你好呢。”“你怎么知道?”“她告诉我的。”“去你的吧,别拿这些事来烦我!”“真的,不骗你!”“她怎么对你说的?”“昨天她一个劲问你的情况呢。我说你是不是想和他好,她也没说什么。”“那你怎么说,她想和我好呢?”“这不明摆着吗,她老问你干什么?”“你还是玩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呢!”我一甩手,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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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更新时间:2009…5…28 9:51:52 字数:8147


  这天晚上,我竟然把镜子照了半天,我想知道,我究竟在哪些方面赢得了姑娘们的青睐。以前我很少照镜子,除了上次彭敏敏说‘你回家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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