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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汉魏文魁-第116部分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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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赶紧还礼,说没关系,没关系——不过他演起戏来,就要比段煨专业多了,光看表情,好象真的心无芥蒂一般。是勋冷眼旁观,瞧两人把“将相和”的桥段耍完一遍。这才再次开口:“勋有一言,段将军与文和先生试听。”

段煨说你请讲吧。于是是勋就表情诚恳、严肃地说道:“吕布虽退,日后还会再来。华阴有二公在,必可保全,同心则力合也;华阴无二公在,必然陷落,疑忌则力分也。愿段将军无疑贾公,贾公亦诚心扶保段将军,则勋不虚此行也。”

段煨闻言,悚然一惊:“受教了。”贾诩则是又惊又怒。又有点儿无可奈何,也只好表态:“议郎良言。诩敢不从命?”

是勋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贾诩大概是刚被绑了一回,气息还没喘匀呢,假面具就略微露出了一点儿破绽,让他给捕捉到了;至于段煨,心里话全都光明正大地写在脸上呢。是勋说这就成啦,只要有吕布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段煨就再不肯放贾诩离开啦——还想去宛城辅佐张绣?做梦吧你!

他此前已经探过了贾诩的口风,既然贾文和暂时还不打算去帮曹操,那还不如继续留在华阴,帮忙段煨——总比去宛城帮张绣要强啊。一方面段煨的实力不如张绣,又身处四战之地,就算有了贾诩也发展不起来;另方面,张绣对贾诩是“执子孙礼”,言听计从,段煨跟贾诩的心结则完全不可能解开,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凑在一起,又有啥可怕了?外力越强,压迫的时间越长,则一旦松懈下来,矛盾就会瞬间来个总爆发。到时候,说不定就不是贾诩黯然离开了,也不是段煨一句话就把贾诩绑起来,而是直接就会火并!

嘿嘿,咱呢,就在遥远的许昌,等着瞧好戏吧。

是勋这条毒计,是他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途中又跟鲁肃仔细研讨、参详过。论起军略策谋,是勋完全不是贾诩、鲁肃甚至陈宫的对手,但要说耍小花样,玩小诡计,尤其切入点还主要是段煨这种大老粗,他自己就有的是办法。

他知道这些诡计瞒不过贾文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了?华阴城内,段煨为主,贾诩为从,只要玩弄了段煨,那就等于玩弄了贾诩。再说此前贾诩要赶他出华阴城,这梁子就已经结下啦,难道还让他被打完左脸后再亮出右脸等着?他又不是基督徒!如今一瞧奸计得售,私仇得报,是勋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就跟三伏天吃了一大块冰砖似的。

唉,只可惜,后半辈子估计再吃不到那些冷饮了……

此事既罢,他也不愿再久处华阴城内——谁知道贾文和会不会再想出啥计谋来,打算扳回比分?于是就借口出来时间太长,必须赶紧回许昌复命,坚拒了段煨的挽留,当天就带着从人出城而去。

但是这回他没有出城东门,原路返回——终究吕布军还在风陵渡,也不知道打算几时过河北返,万一再迎面碰上了,还得费心计、鼓唇舌去应对——而是出城南门,然后向西,走当日宋宪的奇袭之路,绕一绕太华山。顺便也可探查一下周边的地形——想当日跟着荀谌前往冀州途中,不就是因为自己对于地形太过不熟悉,数次三番被荀友若给问得哑口无言吗?这条短板,得空就得给补上。

一路之上,他跟鲁肃、吴质等人勘察地形,说起何处可以埋伏,何处可以立阵,真是获益良多。孙汶是个彻底的老粗,根本插不进话,倒是小魏延时不时还能附和几句。是勋就琢磨,或许这位真就是未来的蜀汉大将魏文长吧,眼瞅着军事方面的资质就很不错啊。

是勋这一去一回,下宛城,赴华阴,兜了个大圈子,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等返回许昌,都已经过了冬至了。

才回许昌,就得着消息,管巳怀胎九个多月,终于在十一月下旬分娩,产下一子。是勋又是高兴,又有点儿茫然,还有点儿头大——这要是生个闺女就好了,庶长子的存在,将来可是很容易出继承问题啊,而且,曹淼听说了会不会很郁闷呢?

不过还好,瞧曹淼的神情,不但不郁闷,反而有三分羞涩,七分窃喜。仔细一打问,曹淼这才羞答答地禀报,说妾身前几天请医诊断,也诊出了喜脉。是勋心说看起来我功力不俗嘛,这下子起码能够安生大半年了,希望曹淼也生个儿子,嫡庶有序,年龄差距又不大,可以免了日后的很多纷争。只是,老……我才刚二十出头,就要做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就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他去跟曹操告假,说我生了个儿子,想返回鄄城去探望。曹操说别介啊,正旦前后朝中事务很多,正要劳烦宏辅,你回来晚我就挺郁闷的,怎么这才刚回来又要走啊?何必如此心急——“若父母过于关注,幼儿便易夭折,若不见且似若无视,反易养活。”是勋心说你不是不讲迷信的吗?这也是迷信啊你知道不知道?!迷信会遭雷劈的哪!

可是他拧不过曹操,只好说那我暂且留下,年后再走。返回家中,却见曹淼正一手扶腰,指挥着她麾下那六名带刀侍……侍婢在收拾屋子。是勋问她干嘛,曹淼双颊飞红,低声道:“妾身要静居养胎,不能再伺候夫君了……”是勋心说即便在卧席上,除了第一晚,也没见你害过羞啊,怎么怀了孩子以后性情就变了?我这次回来,你都飞红过几次脸了?就不知道管巳有了孩子以后,性情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火爆……

其实孕期只要姿势合适,别太过激烈,夫妇照样还是可以行房的。但是勋虽然前一世性知识丰富,可还真没想过去研究怎么跟孕妇做——罢了,罢了,还是分房睡比较稳妥。

可是这回出使宛城、华阴,一去三个月,他素得实在太久了,谁想回到家还没机会爱爱,心里多少有点儿郁闷和烦躁,当晚只好“五姑娘”解决了事。还好曹操马上就给他工作加码,让他少了很多闲空去胡思乱想。

曹操上奏,议郎是勋忠诚勤勉,前使宛城,不负使命,又赴华阴,说吕布与段煨罢兵,可进位少府丞,比千石。这时候皇宫都已经修盖得差不多了,刘协也正式住了进去,所以孔融交卸了将作大匠的职务,被任命为少府(原少府黄射徙为执金吾),正好做是勋的顶头上司。

少府负责皇家财政,包括皇帝的私库、私人工场和私人产业。按理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泽林地的收入都该入于皇家,但从汉兴以来,这些产业就逐渐被外朝剥离出去。再说这时候刘协就是一枚空头司令,连皇庄都没几处,设置在各地的皇家工场也大多被诸侯们所侵吞,也就光剩下皇宫里宫女、仆役搞的一些小作坊了。

换句话说,这时候的所谓皇家,也就是是勋这类官员、士绅庄院和产业的略微放大而已(比起袁绍之流,或许还远远不及),少府孔融,去的就是是府管家鱼他那样的角色,而是勋则还不如鱼他呢……

但不管怎么说,鱼他为了个小小的是家庄院,还忙着整天脚不沾地呢,是勋管的事儿虽然不多,但架不住手下官吏也不多,更架不住孔融就是一甩手掌柜,所以他才回许昌不久,就被迫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去了。比起当日做议郎,那简直一在高天,一在泥涂啊……他有时候也不禁发狠,心说曹孟德啊,我让你给我换个别那么清闲的职务,可也没让你一口气加码那么多工作啊……再说了,你能不能把少府换个人,换个靠谱一点儿的?

第十四章、文人落魄

是勋初任少府丞,对于公事还不熟悉,加上上司孔融趁机放羊,任何公文都“交丞议处”,就忙得他焦头烂额的,连续两个休沐日都不能回家。不过好在腊日就快到了,腊日以后就是正旦,连在一起就是个“春节大长假”,可以名正言顺地抛下所有公务,封衙不听政。

所以放假前一天,也就是腊日前两天的酉日,是勋早早地就下班了,打算先去司空府上拜个早年,然后就回家去睡上一整天。他乘车走在许都整洁的街道上,不禁心说孔融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嘛,这新都的建设就比袁涣主持的时候要快得多,并非只会吟诗作文外加嘲讽他人的书呆子。可是你有这本事,为啥不肯好好运用,而要犯懒呢?就你这德性,还指望曹操重用你吗?

正这么想着,忽见前面驶来一辆牛车,见了自己也不避道,就这么直迎着过来了。给是勋驾车的仆佣不禁怒道:“是何等人,安敢不避?”是勋心说我做成阳令那会儿,要是有车胆敢不避,那就当场叫人去掀翻了,揪出乘客来暴捶一顿,可如今不同,这是在许都唉,随便扔块砖头就能打到一位二千石,而我才是比千石……虽然那不是公车,但说不定是什么高官显宦的家眷,咱还是别托大,他不避我,我避避他,也不见得就丢脸了。

当下拍拍驭者的肩头,要他拐进条小巷去暂避。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前面的牛车停了下来,车夫跳下车来。小跑两步。到了是勋的车前。毕恭毕敬地作揖道:“敢问可是少府丞是君的车乘吗?”是勋扶轼站起身:“某正是是勋,尊驾是?”车夫答道:“我家主人乃故左中郎将蔡公之女,敢请是君移步相顾。”

哦,原来是蔡文姬啊,是勋心说自打来了许都,我倒是还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既是文姬相邀,那便过去见她一面吧。

于是跳下车。跟着那名车夫前往,到得车厢前,只见厢帘挑开,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玉面来。是勋心说你肯定化过妆了,这就比当日在偃师城内初见,要漂亮得多啊……嗯,也说不定是最近饮食比较好,加上不再担惊受怕,所以才光彩胜昔。

他才刚拱手想要作揖,蔡琰却跪在车上稽首。并且先开了口:“妾前得是先生相救,一向未有机会答报。腊日将至。欲设一小宴款待先生,不知先生肯俯允否?”是勋心说怎么的,女作家请吃饭?那哪有不去的道理啊?急忙躬下身去:“不敢受谢。虽然,夫……女公子盛情难却,勋只得叨扰。”当下说定了明天朝食请客,蔡琰又指点了自家的方位,然后才告别分手。

等到了曹操府上,是勋就把这事儿跟曹操说了,顺便探问蔡琰的近况。曹操说自从宏辅你把她从匈奴军中救了出来,交给我以后,我就带她来了许都,安排府邸居住。最近我还派了些人手去帮忙,请她把蔡中郎的遗稿都默写出来——“明日宏辅既往赴宴,便可先睹,操甚妒也。”说着话捻着胡子“哈哈”大笑。

是勋忙了好几天了,本来想回家就倒头大睡的,可是偏偏就是睡不大着。想着明日的宴会,主人那不仅仅是“文艺女青年”啊,还是正牌的“女作家”甚至可以说是这时代的“女文豪”啊,要是问出点儿什么深奥问题来,不巧揭穿了自己“文抄公”的真面目,那可怎么办?当时自己随口答应了,现在却又犹豫,只是犹豫归犹豫,真要临时变卦不去吧,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这是怎么了?想那蔡文姬貌不甚美,又可能比自己还大着一两岁,自己对她应该没啥妄想啊。要说是出于自己对名女人的崇敬吧……自己这一世也已经过了崇拜名人的青葱时光了……

可是他第二天到了蔡琰府上,这才知道,敢情所请的并非自己一人,还有一个王粲王仲宣。转念想想也是,蔡琰是孀居之妇,就算她跟卫家断绝了恩义,那也是未适之女,在家中宴请一个男人,瓜田李下,诸多不便,多请一个,闲话就要少得多啦。

王粲跟蔡家是世交,跟是勋也交情不浅,有他在宴中,是勋和蔡琰对起话来,也就更加自然了。蔡琰先千恩万谢了是勋的搭救,等酒菜上来,就端起杯子:“妾不惯饮酒,止此一杯,为是先生寿。”等干了酒,就转过头去:“仲宣,要请你多敬是先生几杯了。”

是勋说:“令尊的道德、文章,勋素所仰慕也,能在匈奴军中救下其女公子,此丈夫必为之事,安敢受谢?女公子不必如此客气,称呼某的名字便可。”

蔡琰笑道:“妾似痴长几岁,如此便不恭,称君为宏辅了——听闻宏辅亦雅擅诗文,前在御前作‘但愿人长久’之诗,名传都畿,不知近日可有佳构否?”

是勋心说来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不愿意在蔡文姬面前肆意抄诗,干脆摇摇头:“公务繁冗,近日便无诗兴……勋今劳于刀笔之间,恐将与诗绝缘矣。”

“是何言欤?”王粲表示反对,“宏辅前使宛城,又赴华阴,千里之途,尽见名山大川,何云‘劳于刀笔之间’?宏辅若不能为诗,则我等安居许下者,更不敢言诗矣。”

是勋心说你不敢言诗就对了。在原本的历史上,你诗歌创作的高峰期就是窝在荆州,寄刘表篱下的那段时间,如今我帮你把那段蹉跎岁月给一刀砍了,说不定你的诗文成就就要因此而降一个档次。

他想着想着,不自禁地就说出口来:“史迁有云:‘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正所谓‘诗穷而后工’,今我等得司空所重,以兴邦为任,恐于诗文一道,将日行而渐远者矣。”

他心里说日行渐远正好,反正我已经抱上了曹操的粗腿,不必要再靠诗文扬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是郎才尽’。但是王粲听了这话,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有点儿小郁闷:“粲居于司空府中,案牍劳形,果如宏辅所言,诗兴渐远矣。前此南征袁术,又不得从,且待来年再动兵时,必要随于军中,于长枪大戟之间,以求文思也。”

王粲所说的“前此南征袁术”,是在是勋前往宛城的时候,曹操派曹仁、太史慈、夏侯惇、曹纯等将,分道南下,渡过淮水,基本上占据了整个庐江郡。袁术吓破了胆,不敢来战,只是一封封书信往江东送,要孙策渡江应援。其实倘若他言辞谦恭一些,“小霸王”虽受朝廷之官,终究却不过情面,就可能装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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