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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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翔脸上还是全无表情,淡淡道:“我衣服被人抓着的时候,从不喜欢说话!”
老伯怒目瞪着,他眼珠都似已凸出,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律香川似已吓呆了,他从未见到老伯如此盛怒,从来想不到老伯也有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孟星魂也吓呆了。一听到了“孙蝶”这名字的时候,他就已吓呆了。
他做梦也未想到,他要来杀的人,竟是他心上人的父亲。
但他却已知道叶翔的来意。叶翔就是来告诉他这件事的,免得他做出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
叶翔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告诉他这件事,不仅是为了孟星魂,也是为了小蝶——原来他惟一真正爱过的人就是小蝶。他不惜为她而死!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小蝶那孩子的父亲,真的就是叶翔?”孟星魂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似在他面前崩溃。
他整个人似乎也已崩溃,几乎已支持不住,几乎已将倒下去!
老伯站在叶翔面前发抖,全身都已发抖。
他终于松开手,双拳却握得更紧,道:“好,现在你说,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叶翔道:“不是。”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着道:“但我却希望是的,我宁愿牺牲一切,去做那孩子的父亲。”
老伯咬着牙嘶声道:“那畜生,那野种……”
叶翔道:“你为什么要恨那孩子?孩子并没有错,他已没有父亲,已够可怜,做祖父的就该分外疼他才是。”
老伯道:“谁是他祖父?”
叶翔道:“你,你是他祖父。”
他也提高声音,大声道:“你想不承认也不行,因为他是你血中的血、肉中的肉。”
他的话没有说完,老伯已扑过来,挥拳痛击他的脸。
他没有闪避,因为根本无法闪避。
老伯的拳灵如闪电、如蛇信,却比闪电更快,比蛇信更毒。
叶翔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拳头,只觉眼前一黑,宛如天崩地裂。
他并没有晕过去,因为老伯另一只拳头已击中他的下腹。
痛苦使他清醒,清醒得无法忍受。
他身子一曲,倒下,双手护住小腹,弯曲着在地上痉挛呕吐。
鲜血和胆汁酸水一齐吐出来,他只觉满嘴又腥又酸又苦。
孟星魂整个人都似已将裂成碎片。
他忍不住,不能忍受。
他几乎已忍不住要不顾一切出手。
但他必须看着,忍受着,否则他也是死!
那么叶翔为他牺牲的一切,就也变得全无代价,死也无法瞑目。
他更不忍这样做。
叶翔还在不停地痉挛和呕吐,老伯的拳头就像世上最毒的毒刑,令他尝到没有人尝过的巨大的痛苦。
老伯看着他,怒气已发泄,似已渐渐平静,只是在轻轻喘息着。
突然间,抽缩着的叶翔又跃起。
他手里的串铃突然暴射出十余点寒星,比流星更迅急的寒星。
他的右手已抽出一柄短剑,身子与剑似已化为一体。
剑光如飞虹,在寒星中飞出,比寒星更急。
寒星与飞虹已将老伯所有的去路都封死!
这一击之威,简直没有人能够抵抗,没有人能够闪避。
孟星魂当然知道叶翔是个多么可怕的杀人者,却从未亲眼看到过。
现在他看到了。
最近他已渐渐怀疑,几乎不相信以前有那么多人死在叶翔手上。
现在他相信了。
叶翔这一击不但选择了最出人意外的时机,也快得令人无法想像。最出人意外的时机,就是最正确的时机。
只要一出手,就绝不给对方留下任何退路。
狠毒、准确、迅速。
这就是杀人最基本的条件,也是最重要的。
这三种条件加在一起,意思就等于是“死”!
最近看过叶翔的人,绝不会相信他还能发出如此可怕的一击。他似已又恢复了昔日巅峰时的状况,对孟星魂的友情、对小蝶的恋情,使得他发出了最后一分潜力。
这已是最后一击!
没有人能避开他这一击。
没有别人,只有老伯!
短剑冲天飞出,落下来时已断成两截。
叶翔的身子腾起、跌下,右腕已被折断。
老伯还是站在那里,神像般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虽然用袖子挥开十余点寒星,但孟星魂还是看到有几点寒星打在他胸膛上。
至少有四五点。
孟星魂看得清楚,确信绝不会看错。
他也很清楚这种暗器的威力,因为他准备用来杀老伯的也是这种暗器。
无论谁被这种暗器击中,都立刻要倒下,倒下后立刻就死!
老伯没有倒下,也没有死!
暗器打在他身上,就好像打在铁人身上,甚至还发出“叮”的一响。
老伯也许可以算是个超人,是个巨人,但无论如何,总不是铁人!
孟星魂终于发现,在老伯身上穿的那件平凡而陈旧的布袍下,一定还有件不平凡的衣服。
他虽然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不是用金丝织成的,但却已知道世上绝没有任何暗器能够射透这件衣服的。
他若以这种暗器来杀老伯,他就得死!
这就是孟星魂得到的教训。
这教训却不是从他自己的痛苦经验中得来的,而是用叶翔的命换来的。
叶翔挣扎着,要爬起,又重重跌倒,伏在地上,狗一般喘息,忽然大笑道:“我没有错,果然没有错!”
他笑声疯狂而凄厉,又道:“我果然杀不死你,果然没有人能杀得死你!”
老伯道:“但却有很多人能杀得死你!”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忽然转身而去。
他没有再看叶翔一眼,却看了看律香川。
律香川懂得他的意思。
老伯要这人死,但却不愿杀一个已倒下去的人。
老伯不愿做的事,律香川就要做。
律香川冷冷地看着叶翔在地上挣扎,看了很久,目光突然转向孟星魂,道:“你的刀呢?”
孟星魂道:“我没有刀。”
律香川道:“你杀人不用刀?”
孟星魂道:“用,用别人的。别人手里的兵器,我都能用。”
他的确已能说话,已说得出声来。
但他自己却好像是在听着别人说话,这声音听来陌生而遥远。
律香川看着他。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忽然自地上拾起那柄短剑道:“你用这柄断剑能不能杀人?”
孟星魂道:“能。”
律香川笑了笑,道:“你还没有为老伯杀过人,这就是你的机会。”
他笑得很奇怪,慢慢地接着道:“我说过,你不必着急,这种机会随时都会有的。现在你总该相信吧。”
孟星魂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剑本来就很短,折断后就显得更笨拙丑陋。
孟星魂接过剑,转向叶翔。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耳朵嗡嗡地发响,眼前天旋地转,根本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却知道叶翔的意思,就算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为了这一刻,叶翔已准备了很久,等了很久。
他来的时候已没有想再活着回去,因为他自己活着也全无意义,全无希望,他只希望孟星魂能替他活下去。
他已将孟星魂看成他的影子,已将自己的生命和爱情全都转移到孟星魂身上。
孟星魂就是他生命的延续。
这种感情也许很少人能了解,但孟星魂却是很了解,他知道叶翔这样做,是表示愿意死在他手上。可是他不忍。
他宁死也不忍下手!
剑柄上缠着白绸,白绸被他掌心流出的冷汗湿透。
他突然抛下剑,道:“我不能杀这个人。”
律香川盯着他,过了很久,才淡淡道:“为什么?他是你的朋友?”
孟星魂冷冷道:“我可以杀朋友,但却不杀已倒下去的人。”
律香川道:“为了老伯也不肯破例?”
孟星魂道:“我可以为老伯杀别的人,可以等下次机会,这种机会反正随时都会有。”
律香川看着他,既不愤怒,也不惊异,既不威迫,也不勉强。
他连一句话都不再说,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孟星魂从他面前走开。
孟星魂也没有回头。
他还没有走远,就已听到叶翔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
他还是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流泪。
他眼泪要等到夜半无人时再流。
虽非夜半,却已无人。
孟星魂伏在床上,眼泪湿透了枕头。
“小蝶是老伯的女儿!”
“你杀不死老伯。”
叶翔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为的就是要告诉他这两件事。
叶翔要他活下去,要他跟小蝶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叶翔自己做不到的。
“我能做到吗?”
孟星魂握紧拳头,对自己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
这已是他惟一报答叶翔的法子。
他欠高老大的虽然还很多,但那以后可以用别的法子报答。
这件事他必须放弃,现在他必须离开这里。
他能走得了吗?
花园外面很多坟墓,坟墓里埋葬的都是老伯的“朋友”。
“无论谁只要一进入我们这种组织,就永远休想脱离,无论死活都休想。”
“你就算要死,也得死在这里。”
“但是无论是死是活,老伯都会一样好好照顾你的。”
这是他们经过那些坟墓时,律香川对孟星魂说的。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仿佛有很多感慨。
孟星魂并不知道律香川这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在警告他。
他总觉得律香川对他的态度很特别,刚才的态度尤其特别,好像已看出他和叶翔的关系,看出了他的秘密。
但是他并没有勉强他做任何事。
“律香川也许会放我走的,但陆漫天呢?”
孟星魂心里的激动稍微平静时,就开始想得更多。
“连叶翔都知道老伯是杀不死的,陆漫天又怎会不知道?”
“陆漫天和老伯的关系比谁都密切,对老伯的了解自然也比别人多。”
“他既然知道我没有杀死老伯的能力,为什么要叫我来做这件事?”
孟星魂的眼泪停止,掌心却已出了冷汗。
他忽然发现陆漫天的计划,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得多。
这计划的重点并不是要他真的去杀死老伯,而是要他来做梯子。陆漫天先得从这梯子上踩过去,才能达到目的。
孟星魂心中的悲恸已变为愤怒。
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梯子,让别人从自己头上踩过去。
孟星魂擦干眼泪,坐起来,等着。
等着陆漫天。
他知道陆漫天一定不会让他走,一定会来找他的!
陆漫天来得比孟星魂预料中还要早。
律香川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好像没有别的人,静得很,所以陆漫天一推门走进来,孟星魂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声沉着而缓慢,就好像回到自己的家里来一样,显然对一切事都充满自信。
他的神情更镇定,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心怀叵测的叛徒。
无论谁要出卖老伯这种人,都难免会觉得有点紧张不安,但是他却完全没有。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一种将别人都当作呆子的微笑。
孟星魂勉强抑制着心中的愤怒,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陆漫天微笑着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来看你准备好了没有,现在时候已快到了。”
孟星魂道:“我没有准备。”
陆漫天皱皱眉,道:“没有准备?无论你多有经验,杀人前还是要准备的。”
孟星魂道:“我没有准备杀人。”
陆漫天道:“可是你非杀不可。”
孟星魂突然冷笑,道:“假如我一定要杀人,杀的不是老伯,而是你!”
陆漫天好像很吃惊,道:“杀我?为什么?”
孟星魂道:“因为我不喜欢让人从我头上踩过去,不喜欢被人当作梯子。”
陆漫天道:“梯子?什么梯子?”
孟星魂道:“你要我来,并不是真的要我刺杀老伯,因为你当然早已知道,我根本没有成功的机会。”
陆漫天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瞳孔却已开始收缩,道:“那么我为何要你来?”
孟星魂道:“也许你已有了刺杀老伯的计划;而且确信一定成功。”
陆漫天道:“那么我就更不必要你来了。”
孟星魂道:“但你却不承担刺杀老伯的罪名,因为你怕别人会为老伯复仇,更怕别的人不肯让你代替老伯的地位,所以,要我来替你承担这个罪名。”
陆漫天道:“说下去。”
孟星魂道:“你要我在那地洞中等待着刺杀老伯,但我也许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你也许就已先发现了我。”
陆漫天道:“然后呢?”
孟星魂道:“你一开始就表示不信任我,老伯当然绝不会怀疑这计划是你安排的,你为他捉住了刺客,他当然更信任你。”
陆漫天道:“然后呢?”
孟星魂道:“你就会在他最信任你的时候,向他出手。”
陆漫天道:“你认为我能杀得了他?”
孟星魂冷笑道:“你是他多年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当然比别人更知道他的弱点,何况你早已计划周密,他对你却完全没有防备。”
陆漫天道:“所以你认为我的机会很大。”
孟星魂道:“世上假如只有一个人能杀得了老伯,那人就是你。”
陆漫天忽然笑了,但笑得很特别,道:“谢谢你,你好像把我看得很高。”
孟星魂道:“你杀了他之后,就可以对别人宣布,你已抓住了刺杀老伯的刺客,已经替老伯报了仇,别的人自然更不会怀疑你,你就可顺理成章地取代老伯的地位。”
他冷笑着接着道:“这就是你的计划,你不但要出卖老伯,也要出卖我。”
陆漫天冷冷道:“但你也有嘴,你也可以说话的。”
孟星魂道:“谁会相信我的话?何况,你也许根本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
陆漫天看着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过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很聪明,做刺客的人本不应如此聪明的。”
他微笑着,好像在为孟星魂解释,又道:“因为自己冒险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