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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放啸大汉-第67部分

小说: 放啸大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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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宫殿”里,杯碗狼藉,食案倾翻,酒肉泼洒一地。这座城堡的主人,正把身体深深埋入熊皮座椅,双手支额,垂首不语。

  在宫室大门处,挤得满满当当,有男有女,俱是衣着华丽,披金戴银的名王贵人及郅支的大小阏氏。厅堂虽空旷,这些人却胆战心惊,宁可挤在门口,也不敢进来触霉头。

  在宫室正中,伏跪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正是驹于利受。他杀进杀出,终于逃了回来。但索古列就没那么好运了,在退至都赖水时,中箭落水,生死不明。而其部属骨都侯莫顿,趁乱逃离,不知所踪。

  驹于利受逃回,证实了康居人倒戈,还有坚昆人、呼揭人及丁零人联手杀上门来了。康居犀月部与坚昆人、丁零人的出现,不仅仅是兵力上的简单加成,而是昭示了郅支已无处可去——天下之大,他已无立锥之地。

  “难道我郅支已被祁连神抛弃了么?”

  不光是郅支,所有名王贵人都在这样想。

  “单于,到祖灵前祭祀祈祷吧。”大阏氏缓缓行来,忧伤相劝。

  郅支一动不动,大阏氏还想再劝,蓦闻城外隐隐传来呼号声,声浪很大,而且似乎源自不同方向。

  众人正惊疑不定,忽见一个满头大汗的传信兵挤进来,兴奋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单于……有、有好多援兵!”

  一直埋头久久不动的郅支蓦然抬头——双目熬红,布满一条条蚯蚓般的血丝,灰冷的瞳子里闪过赤漓漓的血意,整张面孔都是扭曲的、变形的,如同在强忍着什么剧痛——这一刻,郅支如同一头困兽。

  郅支的声音沙哑,却出奇的冷静:“探清楚,是什么情况?”

  驹于利受猛抬头:“让我去。”

  郅支点头,无力地挥挥手。

  宫室里一反方才死气沉沉,诸贵人议论纷纷,同时暗派遣手下前往打探。在这节骨眼上,“援兵”这两个字,太牵动人神经了。

  消息很快汇总而来,同时驹于利受也带来了一位康居信使。

  信使带来了好消息,的确是援兵,而且是康居副王抱阗亲自率领的援兵。在康居大祭司乌陀的鼓动下,与郅支利益关联的抱阗尽起迭利部阖族男丁,会同另外两个部族部分受大祭司鼓动人马,合计一万二千余人,从外围反包抄围城的汉胡大军,为绝望的匈奴人注入一剂强心剂。

  本已陷入绝境的郅支,又迎来了转机。

  听着城里城外互相呼应,号角声、擂鼓声、呜嗷嗷的嘶吼声,郅支狰狞的面容终于平缓下来:“大祭司没让我失望,抱阗没让我失望,他们是大匈奴真正的朋友。”

  驹于利受问道:“大单于,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郅支揪着大胡子,磨着牙,眼神坚定:“汉军远来,粮乏兵疲,必不能久攻。我们只要坚守城池,守一个月,不!守半个月,这支联军就会垮掉。”

  驹于利受也说出自己的发现:“汉军与十余国联合击我,各国之间,互不统辖,暗起磨擦。只要我们坚守一段时日,敌军必自乱。”

  郅支仰首大笑:“便是如此。甚好甚好,驹于利受,你也没让我失望!哈哈哈哈!”

  笑声中,郅支缓缓站起,向外走去:“现在,我要去祖灵祭拜了。明日,我要让汉军与诸胡儿看到我的决心!”

  ……

  这一夜,可谓风云变幻。

  郅支突围,以及所逃方向,尽在甘延寿、陈汤预料之中。而郅支突围的失败,也不出所料。唯独没料到,康居人居然还在帮郅支!

  以屠墨为代表的康居人的出现,给了郅支当头一击,彻底绝了他出逃的念想。而以抱阗为代表的康居人的出现,则反过来坚定了郅支继续顽抗的决心——康居这个边远之国,居然成为一场决定了大汉西域走向与北匈奴存续的命运之战的最大变数。

  现在,局势演变成汉胡联军包围郅支城,而上万康居援兵又在更外围反包围城下的联军,形成一个夹心饼干。不过,即便如此,联军仍然占有兵力优势,这优势足以支撑联军从容分兵,发起一场围城打援的战斗。

  面对新局势,甘延寿、陈汤连夜召集诸将与各国王将紧急磋商。最后确定下来,时不我待,立即由都护甘延寿亲率合骑校二千汉胡骑兵,逐一攻击分部于郅支城周边十余处,不停对西征军进行骚扰的康居兵。而陈汤则坐镇中军,继续与郭习指挥围城之战。

  这样的应对,正是经典的围城打援。

  木楼的大火烧了一夜,整个夜空亮如白昼,百里可见。各种喧嚣沸反盈天,这一夜,无人入眠。

  天明时分,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相当于打了个盹,根本没怎么睡着的陈汤被一阵异响吵醒。

  “何事?”陈汤是和衣而眠,也不用怎么整理,立时坐起,抓住身旁的长剑。

  帐帘一动,探进一个脑袋,却是贴身扈从:“校尉,是张议曹。”

  陈汤松了口气,放下剑鞘:“让他进来。”

  不料帐外却传来张放的声音:“我就不进来了,校尉,郅支城有好戏看了,你要不要上望楼看看?啊,我先去了。”

  “好戏?”陈汤怔了好一会,才把这个古怪词汇与“百戏”联系起来。郅支发什么疯,这当口还观看百戏?不过,不管郅支玩什么花样,他都必须尽快前往望楼察看。

  陈汤率扈从刚出营门,迎面正碰上郭习,看那架势,显然也是要通知自己的。

  郭习脸上表情甚是古怪,也不回答,只道上望楼一看便知。

  当陈汤登上望楼时,晨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触目尽是焦木断梁,间或可见烧焦的尸体,不时还有某处传来金铁交击,人马悲鸣之声。

  望楼一角,那个一身铠甲的少年冲他笑笑。望着那张神采飞扬、丝毫不见倦意的俊美面孔,陈汤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了。

  下一刻,透过袅袅青烟,陈汤看到了郅支城的情况,而眼前的景象,即使事先做了充足心理准备的陈汤,也不禁为之目瞪口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爷是带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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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郅支城上立郅支,胭脂马上驰阏氏。

  这就是陈汤以及围城的汉胡将士看到的情景。

  郅支手持铁戟,一身玄色重甲,头戴铁兜鍪,甲裙过膝,远远看去如同一尊铁甲怪兽——身为单于,亲自披甲持戟出战,也是够拼了。

  但这还不算完,在城头上来回跑马的二十几个手持短弓,身着华丽胡服,在马背做着各种花哨动作的骑士,居然是女人!

  女人出战已经够惊人的了,而当陈汤得知那些女骑士俱是郅支的阏氏时,赶紧托了托下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全家总动员啊!拼到这个份上,郅支的死战决心显露无疑。

  原本经过昨日一天一夜的激战,成功困住郅支,陈汤便想尝试劝降。一个活着的单于,比一个死了的单于更有价值。但今日见此情状,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要么汉军败走,要么郅支全家死绝,没有第三条路。

  郅支这么玩,除了表示决绝之心,更有激励之意——我连大小老婆都贡献出来了,你们还不拚命?

  果不其然,郅支城上下,阵阵呼喝,如山呼海啸,无论是守城的匈奴人,还是在平原上与汉胡骑兵互相角逐的康居人,士气值都蹭蹭蹭往上涨。

  陈汤拎起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这是张放在得知他有劝降之意后,特意找工匠为他制做的。

  “单于何须如此作践自己妻妾。”陈汤的声音经喇叭扩音,响彻东门战场,“自古未闻女子出战。以阴杂阳,其势自弱,单于此举,不怕你们的神灵降罪么?”

  陈汤不打算劝降了,但打击敌军士气,却很有必要。把女人置于战场,自古便是忌讳,信奉神灵的匈奴人恐怕更在意这个吧。

  果然,经陈汤这么一说,匈奴人呼喝之声顿时弱了不少,还夹杂着一些嗡嗡议论。

  郅支怒极而笑,扯着嗓子大吼:“是你们汉军先置女子于战场,还有脸说这种话!”

  郅支体型胖大,声音虽哑,但中气十足,自非陈汤所能比。他直接喊话,城外汉营都听得清楚。

  汉军这边无不为之一怔,张放首先就想到青琰,但青琰并不在本营里,而在后方三十里的辎重大营,与众多胡人家眷为前方将士煮食浣衣。不过,她们都属于后勤杂役,不算在作战序列,与郅支把大小老婆推上战场第一线是两码事。

  陈汤冷着脸,将喇叭口正对远处城头的郅支:“单于以女子驰马操弓,登城列阵,无人不见。我军之女子,却又何在?”

  这种没由来的荒唐指责,陈汤都懒得反驳,反正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指出这一点,看你郅支还有何话说。

  不料郅支手里长戟一指,正对着望楼,声色俱厉:“大家看到那个穿朱甲的‘少年’没有?不要以为披上一身龟壳,就想掩盖过去,除非她能把脸也蒙住!行军作战,却携带女子,还以甲胄掩饰,这就是你们汉军的统帅!哈哈哈哈!”

  望楼、朱甲少年……貌似只有一个人符合郅支的指控——张放。

  看到所有人望向自己的古怪眼光,张放愣住了,汉军这边认得张放的将士也愣住了。

  “我——操!”张放终于忍不住爆出自穿汉以来第一句粗口,上前抢下陈汤手里的喇叭,冲着郅支咆哮,“呼屠吾斯!你哪只眼看老子像……是女人了?有种把你的那群阏氏送过来,老子骑给你看!”

  此言一出,无论汉胡,甚于包括匈奴人,无不哄笑。弄得其余三门的敌我双方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情况。

  事关名誉,张放也是急眼了,顾不得自己毛都没长齐,就用匈奴语直呼郅支之名,放话***。

  张放的嗓音很有特点,略带沙哑而富有磁性,男性魅力十足,绝对没有半点阴柔之音。

  郅支脸色难看已极,被人这样公然塞绿帽,换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草原霸主。他并不是胡乱指鹿为马,而是先听到手下哨骑报告,说是潜近观察,汉军主将甘延寿与陈汤身边有一美少年,身份很特殊。两大主将对此少年也与众不同,实在可疑。再然后,他的阏氏们今日登城时,看到那策马出营,沿城巡视的少年,也都发了好一阵呆,对他说这少年美得不似男子。

  郅支听罢,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少年,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娈童。风闻汉境,官员颇好男风,想不到万里远征,居然也……郅支顿时有了主意,就让自己的阏氏们参战,以振士气,若汉人以此指责,就以这个人来反讽。“他”若是女子,汉人就是自打耳光;他若是男子,那么曝出此人身份,必可在联军中引发不满,至少也会令下面的士兵暗自耻笑。如此,可削弱汉军主将威信……总之,这是一条有赚不赔的好计。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么?

  陈汤使劲咳了好一阵,脸憋得通红,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张放要回喇叭,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好叫单于得知,这位小郎君,非同寻常,乃是大汉富平侯世子,张公子放,于我军中任议曹。单于勿要眼拙,出口不逊。”

  如此显赫身份,自然与当初的猜测毫不相关。郅支听罢,脸色阵青阵红,一时难以下台。

  但张放明显不肯善罢甘休,这也太气人了。长得帅点怎么了?居然当着万千汉胡将士的面,强行改性别,不彻底澄清事实,本公子以后还怎么混?

  “渠良,给我卸甲。”张放身边侍奉的只剩下渠良一人,其余府卫及青溪随从全被张放打发到各围城部队参战去了。他今早也正因将众随从送到各部队,顺便绕城观察,这才为郅支单于的阏氏们近距离看到,闹出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幺蛾子来。

  无论卸甲还是披甲,一般都得有帮手,自个整不了。渠良一足不便,动作慢了点。张放干脆拔出宝剑,分挑两腋,绦绳断裂,铠甲自落。

  扔盔卸甲的张放,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扶着木柱跳上围栏,高高站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下腰带,掏出话儿,迎风而尿、气冲斗牛:“呼屠吾斯,还有你家那群娘们睁大眼看仔细了——爷是带把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射你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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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放一泡酣畅淋漓的“非童子尿”,拉开了决战的大幕。'? ([网

  鼓声四起,号角连营。包围郅支城四门的上万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向各自目标动进攻。

  城上城下,乱箭如雨,矢石俱下,空气中的撕裂音,与各种嘶吼惨叫混杂,把整个都赖水南岸搅成一锅粥。

  韩骏、韩重、石牛、宗巴就夹杂在其中,他们被分在同一队,进攻东门。而邓展、陶晟等府卫,则被分到另一队。这也是张放动用了自己的影响力,尽可能把他们放在同一队里,互相有个照应。功勋什么的慢说,至少存活机率大些。

  韩重与石牛是刀盾兵,一手执环刀,一手持步兵盾。盾高齐胸,榉木为底,外蒙牛皮,非常坚固。除非碰上之前汉军的大黄具弩,一般箭矢难以穿透。在西征军中,这样的革盾并不多,以张放的金面,也只弄来了四具,府卫、青溪,各得两具。

  张放能做的事都做了,后面的就靠他们自己了——功名但凭马上取。不仅一军之帅如此,普通一兵更是如此。

  身前身后是潮水般的人群,韩氏兄弟与石牛、宗巴混在人群里,藉着盾牌的掩护,随波逐流向东门南侧城墙冲锋。满地散落着一截截焦黑断木,以及残存的木架子,为进攻方平添许多掩体,同时也割裂了进攻阵形。一个上千人的攻击大阵,冲到城下时,已完全不成阵型。

  身边的人越来越散,而韩氏兄弟与石牛、宗巴始终紧紧依靠。

  韩骏躲在幺弟的盾后,不时探出头去,寻找射杀的机会。相比起来,宗巴可就老到多了,他也是从头尾紧紧黏住石牛,弯腰弓背,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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