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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君临天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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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里的双掌忽地泛起了一片温和的澄光,两手合十。他还是一贯的微笑。
他在做什么,君聆诗一点都不好奇,君聆诗只是觉得很抱歉而已。
为什么自己会急着把这个酒壶打碎呢?
须臾之后,只听敕里低头盯着地上的一道裂痕,喃语道:「好一招『一阳指』。。。。。。林家堡七绝剑,呵~真是了不得!」他手上的澄光已然退去,也没有任何血滴再落下了。
区区的『元灵归心术』,敕里怎能不晓?
其实『元灵归心术』岂是区区而已!南宫寒使它,还得聚劲个好一阵子、虽说它是南苗秘法,实际会使用的人,在整个云南或许不出十人。
但天下间任何事,在敕里而言,都只是『区区』罢了。向来如此。
气氛有点凝重。
敕里和君聆诗,一个堪称是世上最聪明、最有见识的王者;一个是被王者所看好,极有潜力的后起之秀,两人相对无言。
风呼呼的吹着,虽然说蜀地四面环山、四季温和,但入了冬,一定还是会吹起阵阵寒风。
君聆诗微微垂首,细声道:「长安。。。。。。冬天的长安,很冷吧?」
敕里道:「处在一片黄土之上,没有水调节气温、也没有山脉隔阻寒流,一过了霜降,便常常下雪的。」
「是啊。。。。。。壁炉,做好了吗?」君聆诗又问。
敕里微一颔首。其实他不了解君聆诗为什么会这么问。
再怎么说,君聆诗也是一个天才,既然身为天才,心事怎能轻易让人知晓?即便对象是敕里也一样。

「薪柴。。。。。。添了吗?」君聆诗再问了一句。
敕里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已经料到君聆诗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果不出其所料,君聆诗继续说道:「我不太放心。。。。。。我和你回长安,帮你看看壁炉里的火够不够旺罢。。。。。。」
「好啊。」敕里一笑言道。

满月慢慢地缺了角,愈缺愈大。连续四天了,南宫寒连续四天,四天晚上都伫立静竹轩前仰望残月。
静竹轩的南南西方,连接着智得府。这一日,江闵湘自智得府中行出,正与南宫寒打个照面。只是,她看到的是南宫寒的下巴而已。
见着南宫寒定立不动,神情肃穆地抬头上望,江闵湘心中十分好奇,回首看去,只见半弦明月。。。。。。以及,一片漆黑的夜空中,独有孤星闪闪发着亮光,就在月旁。方位,南南西。
江闵湘见了此景,开始在脑中思索片断的记忆。
她在智得府中见过天宫百象图,自觉应该知道那颗星的名儿。。。。。。就算和明月相距甚近,它的光芒也丝毫不受影响,江闵湘还真没见过那么明亮的星斗。
过了半晌,终闻她轻声喃语道:「南七宿。。。。。。朱雀。。。。。。朱雀翼?」语气带着深刻的不确定性,因为她真的不熟,再加上旁边有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方外高士,这几个字吐出口来,求证求教的意味还更高些。
可是南宫寒没有理会。
朱雀翼,不断闪烁着。但,再耀眼,它也只是一颗星,遮不过月,也无法照亮黑暗的苍穹。

「怎么常常看到你在发呆啊?」
听到这个问句,诸葛静回神,暗暗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失算了。
「哪有发呆这么简单?我是在澄静心灵,以助思考。」诸葛静油然回道。
谢祯翎让背倚着树干,略减站立所需花费的力气,又追问道:「那么,你发呆的日子也不少了,有没思考出什么来?」
诸葛静默然垂首,过了半晌,轻轻摇头。
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他的眉头,而他那对漂亮优雅的眉毛,却已忠实地将他心中的惑然表露无遗。
沈寂。只有稀落的虫鸣、鸟叫,还有叶片坠地沙沙声。
谢祯翎站累了,坐下身,抱着膝,道:「你花了太多心思去考虑别人,才会连自己要做什么也弄不清了。」
「你怎知我考虑的是人?」诸葛静哂笑。
谢祯翎道:「我知道生活所需费心思的,内在是心向、外在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看得出来,你当不会为柴米油盐烦恼,而一个人必须外在安定以后才会向内探索,所以。。。。。。我觉得你是为了人而思考。」
诸葛静收起笑容,轻叹道:「我承认你的目光相当锐利。那你自己呢?你的外在安定了吗?」
「我。。。。。。」谢祯翎蒙蒙的双目忽然填进了深沈的茫然,她细声回道:「因为身体不好,自幼便足不出户,接触过的人很少很少。。。。。。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
诸葛静听了,只是默不作声。可,这短短一段话,却令他明白了一些。
其一是,这个姑娘为什么会如此不长眼,自己恶言恶状相向几番,她却仍不知收敛。。。。。。因为她可能搞不清楚『讨厌』这个词是怎么回事。
其二是,她生理不够健全,造成与人接触过少。而诸葛静却是心理有障碍,他是市井长大的痞子,若说与凡人有什么不同,一是他太聪明、二是姓了诸葛。这两样,让认识他的人都对他有很大的期望,使他背负非常深沈的压力。而他昔日的一次失败,一个很大的糗,顿时令他成为大笑柄,从此以后,他认为任何人放在他身上的希冀,都只是要再让他丢脸而已。
这就是心理障碍,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让自己堕落,当贼、好赌成性、再加上寻花问柳,他在这类环境中所接触的人,虽然也不是以真心待他,笑容都是假面具,但至少,他们没有那些浑蛋那么浑蛋,至少,他不必对这些人用心机!在成都混迹了几个月,其实他遇过一个肯认同他、真正相信他的能力、而且也愿意重用他的人。。。。。。赵涓。
这个成都的二当家,起用了他这素行不良的小混混,而且当着他的面,力排五位兄弟的异议,坚持让他加入锦官军的行列。对诸葛静而言,赵涓对待他的方式,是真的把他当兄弟,虽然他没有在公众场合中正式与他赵家六人称兄道弟过,但在他心中,这几个兄弟,真可谓他心死以来,得到最重要的宝贝了。
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对诸葛静而言,很大的大事。
有一个女子,卖身到了成都第二的大妓院『满堂红』,她卖艺不卖身,卓绝出众的一手琴音,登时令『满堂红』的业绩扶摇直上,短短的两个月,就追上
原本独居首席、大门相望、互打对台的『迎春院』。
诸葛静从来都是迎春院的常客,但那位女子,让诸葛静换了地方。。。。。。从此他上妓院,极少嫖妓,只吃饭喝酒。
诸葛静并不是特别喜欢听琴,他也不是为了听琴才换店家。。。。。。
若要追究为什么,详细的情形,他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自己猜吧。她给了诸葛静一些要求、一些条件。。。。。。足够让心死的诸葛静犹豫、拖延很久,即便是为了她,也不太愿意去实行的条件。但终究,他还是去做了。
他参与了嘉陵会战。
这不是要求的内容,诸葛静接受的要求没有那么肤浅,他只是把这一战当成一个起步而已。
但这个起步,还没踏下去,他就已经跌了一个狗吃屎。。。。。。这教他情何以堪?所以,离开了成都。他决定,没有达成目标之前,不回成都。
他很想再次踏出第一步。但前一次摔得那么重,心理障碍,愈来愈严重。有时,如现下,甚至严重到让他认为她是在耍自己。他不喜欢、甚至很厌恶自己有这种念头,它却一直冒出来。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实在遇到太多虚情假意、装着对他有信心,骨子里却是等着看笑话的人了。
他怀疑,她是真心希望他达成这个目标吗?不是为了等他失败后,再来取笑他?
渐渐地,诸葛静连自己都开始厌恶了,因为他太聪明,才会想得那么复杂。他厌恶这么疑世的自己,但又无法摆脱这个自己。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到底谁是真心待他?谁是把他当笑话?
凝视着谢祯翎毫无心机的脸,诸葛静沈寂许久,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接触得少,也没有关系。。。。。。反正,有些人,并不值得咱浪费时间去想。」这是他的结论。真的是这样想吗?他不说,谁知道?
但说句实在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会面林月如之后的当天,段钰璘在永安城中散步,度过了下午的时光,迎来了黄昏。
他走到了城东,伫立于一所豪宅之外。
天色渐暗,行人已稀,他只是盯着豪宅的大门口,一动不动。
申时过了、酉时也过了,现下已是戌时,他静立了几达三个时辰,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惊人的耐性。但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夜深了。有个人在这深夜中匆匆地奔到他的身边,气还没喘定,已带着几分惊恐忙忙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段钰璘没有看她,一瞟都没有,只沈声道:「不。。。。。。我觉得是时候了。」说着,他轻轻闭上了眼,收了口气。。。。。。
存在感完全消失!他就这么生生的从婥儿面前消失!他还在,其实他还在,但婥儿是无法感觉到他的!
『劲御仙气』第五重的境界~『灭气』,让自己成为隐形人的绝技,当今普天之下,或许只有段钰璘有这种能耐。
是时候了,他是该探探廖府虚实了。
既然林月如已经无恙,他相信不久后师娘一定可以让师父也复原,即亦,大理最强的靠山回来了。那么,他自然就没有再留在永安的必要,他是应该确认一下,现在的永安,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成为牵制牂牁的强大力量。
无论如何,是紧锣密鼓行动的时候了。不能再拖下去。
但他却不知道,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达成他的目标:保住大理。
因为,当今世上最强的一对搭档已经作伙了。
天下无敌的王者、还有潜能无限的天才,莫说是他段钰璘,便是天下所有强者齐聚而敌之,也不可能赢得了他们。
可,无论他知不知道,以段钰璘的个性而言,他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的。他只懂得,把自己该作的事负责好就是了。

微一提气,段钰璘缩下身子,影儿一闪,他已跃过墙头,悄悄地落在永安廖府内。
非常的沈寂,一个人影都没有。廖府中的气氛非常诡异,战败后的低气压充斥其中。
段钰璘径向大厅而去,脚步放得很轻、呼吸实有若无,他要完全避免自己体内的『气』有明显流动的情况发生,才不会让自己又重新『出现』。
站在门旁,悄悄的探头。。。。。。厅中只燃着两盏油灯,孤灯不明、成对也亮不到哪里去。闪烁的火光中,可以看到大厅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落寞,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那情境让段钰璘呆了一下。
他。。。。。。应该是婥儿说过,永安军阀的头头廖公渊。
胜败乃兵家常事,段钰璘知道,他料想廖公渊也知道,段钰璘很怀疑,如果只是打输了一场仗,就让这个军阀头头变得这么阴沈,这么久了还无法让自己脱出战败的痛苦,再次展望未来,那么,这个军阀根本就不值一哂。
但事实上应该不是这样,段钰璘忽然感觉到,廖公渊的呼吸显得有点急促,这并不是一个发呆的人应该有的情况。
「老爷,你决定好了吗?」
有个人从内堂转了出来,段钰璘摒气凝神,小心的让自己不要被发现,一边悄悄的瞄了那人一眼。
是向达吧?段钰璘心里想着,灯火映照下,他看起来是那么精明干练,眼神深沈而富有心机,这是一个当军师的人常有的模样。
「我们。。。。。。不能不战而降。。。。。。」过了半晌,廖公渊说话了。
段钰璘侧耳倾听,闻得向达道:「同感,但我们有胜算吗?去打打不赢的仗,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
廖公渊低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颤:「向军师的意思是,不打?」
向达道:「也未必尽然。。。。。。」
「那么,向军师有什么办法吗?」廖公渊问道。
向达道:「办法?等待算不算一个办法?」
这句话说完,传入段钰璘耳中的声音,只有廖公渊沈浊的呼吸声,几乎是在喘气的声音。想来,他是为向达的话觉得震惊吧。
过了半晌,只听向达又道:「十五日之后,欲与足下会猎于江畔。。。。。。十五日,他要在十五日之内击破锦官军,再与我永安军兵戎相向?老爷不觉得有点荒谬?锦官军目前的势力已及于剑阁、绵竹、阴平等地,老爷也是在蜀中土生土长的地方人,自然深知地理。用兵之前,首重『道天地将法』,五者齐全犹未必百战百胜,更何况缺其一二?敕里急功好进,不晓深远规划攻蜀之计,必败无疑。何况锦官军本亦非易与,哪有轻易便败的道理?老爷,可能我们过去太看得起敕里了,他只是倚仗属下如雷乌之辈的才干罢了!」
「是。。。。。。是这样吗。。。。。。」廖公渊的声音是完完全全被一股疑虑包围着。向达说的没错,想从中原打下蜀地,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在短短十五日内歼灭锦官军的势力,再向永安挑战,实在是异想天开!
但。。。。。。要和他『会猎于江畔』的人是。。。。。。是敕里啊!不是别人,是敕、里!是那个云南王敕里啊!他已经在廖公渊心中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廖公渊真的会怕他!就算有向达的保证也无济于事,廖公渊还是会怕啊!
「好吧。。。。。。我们。。。。。。就等吧。。。。。。」默然一阵之后,廖公渊终于下了结论。其实,除了等,他们也无法作什么。
可,他们等到的会是什么呢?
段钰璘眨了眨眼,眉头轻皱。他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一刻,他疏忽了厅中人的行动。
只一晃眼,段钰璘转了个身,一把折扇忽然『啪』地一声在他眼前三尺处倏地打开。
段钰璘停止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个动作绝对不是巧合,对方正盯着自己呢。为什么会被发现呢?段钰璘眉头皱得更紧,他心里明白。
是因为听到敕里的名字,他的呼吸乱掉了一点点。便这一点点,『灭气』的境界有了缝隙,他的存在感重新出现。
很快地,他察觉自己的失态,重新调匀呼吸,再次灭气。
但,就这么一瞬间,对方已发现他的存在,可见对方也不是小角色而已。
「阁下是何许人也?夜访我廖府,有何贵干?」向达的字句用得还算客气,但口气上可一点礼貌也没有。那是当然的,谁会对一个不速之客有礼貌?
段钰璘没有回话,他压根儿没有回话的打算。
「阁下是哑巴不成?」向达双眉紧蹙,段钰璘的态度令他有点肝火上升。
但段钰璘一秉常态,一言不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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