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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暑中有真意-第6部分

小说: 暑中有真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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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为什么有意思就是喜欢?”
  “因为——”过年思考了好一阵子,才黑着脸说道:“我说喜欢的意思就是喜欢的意思,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哦。”没关系,下次问意暄好了,意暄懂得比较多,“那她们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长得不错又有力气。”为了不让自己的自尊心受太大的损伤,过年决定用最简短的词句概括。
  长得不错又有力气?
  过年立刻想到了过年家的那头水牛。
  “就这样吗?”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还要想更好听的话来赞美他?做梦!过年火大地捶了他一拳。
  简直就是践踏他的尊严!想当年,他可也是响当当的清凉村第一美男子。自从他来了之后,唉,想起来就伤心啊。
  “我没有想怎么样啊。”过年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真奇怪。算了,他就当村里的姑娘都喜欢过年家的牛好了。不过——“这关我什么事?”
  “关你的事大了!大得很,比村里的祠堂还大,比李婆婆家的圆桌还大,比我爹打喷嚏的声音还大,比……”
  一直沉默不语的二牛终于受不了他的言不及义,插嘴为被搞得头昏脑胀的盛暑指点迷津:“他大概是想说,你对哪家姑娘有意思都可以,就是不准去喜欢他喜欢的那一个。”
  盛暑向过年求证,却见他突然住了嘴,显出扭怩的神色,忿忿地怒瞪二牛。
  看来二牛说得不假。弄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么一句话啊。
  “原来过年你有喜欢的姑娘。”喜欢一个姑娘,是不是和他喜欢松子、土堆它们是一个道理呢?
  “我……我……”过年支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你喜欢哪家姑娘?我认识吗?”他倒很想看看大大咧咧的过年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是什么样子。
  “甭问了,打死他都不肯说。”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蹲满了“纳凉”兼看戏的众人。过年见状,硬是把一张黝黑的脸涨成了红色。
  大伙儿都幸灾乐祸地看他出糗,只有盛暑在诧异地拉着二牛询问:“过年以前被打死过吗?”
  死而复生,好强啊!
  意暄最近一直暗暗祈祷天气快点儿凉起来。
  她越来越发觉自己的家比祠堂还热闹。盛暑的“弟兄”们老窝在这里不肯走就算了,但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的家里人就会找上门来把自家的免崽子拎回去,然后好死不死就会被他们发现这里比较凉快,然后他们就开始也往她这里跑,再然后她就会在盛暑哀求的目光下出口留他们吃饭,最后她本来颇为遗世独立的小院就成了最佳的聚会场所,到了晚上更是所有走得动的人几乎都一手搬着椅子一手摇着扇子,来这里纳凉兼聊天培养感情——
  就像现在。从老祖宗怎样躲避战乱到了这里聊到哪家母鸡生了个双黄蛋,一个晚上又堪堪消磨过去。
  “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的羊最近越来越瘦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附和起来。
  “呀,原来你们家的羊也瘦了啊,我还以为就只我们家呢。”
  “你不说我倒还没留神,这羊好像是不如以前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地养?”
  “是不是小娃子贪玩没看着它们吃草?”
  刘家的小少年连忙喊冤:“哪有啊,它们明明吃得好好的,我们看得可紧了。”
  “是啊是啊,而且自从土堆来当牧羊犬之后,羊儿们比以前都听话了很多。”谈家的孩子跳出来作证。
  “土堆很厉害哦。”过年的小侄子也为放羊一族的清白而奋斗,“哪只羊不乖,它动都不用动,只要瞪一下,它们就会很听话地低头吃草。”
  众人面面相觑。
  有这么伟大的狗?以前的那只老牧羊犬可没这么大本事。
  “盛暑小子,不止你自己特别,连你带来的狗都特别啊。”陈公公赞叹道。
  盛暑憨憨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们讲,其实……那个土堆,它不是狗,它是那个……一匹狼。”
  他低下头等着大家的惊吓和指责,却不料除了身边意暄的一记抽气声外,什么响动也没有。
  他偷偷抬起头,发现所有人的眼神中只有好奇,没有别的情绪。
  “盛暑啊,你说的这个狼是什么东西?”村长代表大家发问。
  啊?竟然还有人不知道狼是什么?盛暑吃惊之后便也恍然。村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清凉村,没出去过半步,这里没有的东西,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正要解释,却听意暄轻快地说:“狼和狗是差不多的动物。但是羊很怕狼,所以土堆只要一瞪眼,羊就不敢不听话了。而且,羊一怕,吃下去的东西肯定没好好消化,所以吃是吃多了,但还是瘦了下来。”她努力淡化狼吃羊的“天赋”,不想让村长他们太担心。心里则暗暗决定,就算让土堆懒懒地吃白食,也好过把羊群往狼口里送。
  一村长笑呵呵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以后还是不要让土堆去放羊了,好吗?”
  “那是当然的。”意暄责备地看了盛暑一眼,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土堆其实是狼?”派一匹狼去看守羊群,真是够可笑了。她就老纳闷了,怎么土堆身为一条“狗”,竟然从没叫过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盛暑有些歉意地道:“我不知道羊会怕狼,所以也就没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村长摆摆手,“哎,你又不是故意的,没关系啦,你别往心里去。”
  大家也纷纷出言安慰,叫他不要自责。
  盛暑感激地点点头,正要再向意暄道歉,忽然觉得很奇怪。“既然大家不知道有狼这么种动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意暄听他这么一问也是一愣,然后困扰地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听说过——”
  “哈哈哈,意暄的怪毛病又发作了。”村长捋着胡须,一点儿也不惊讶。
  “怪毛病?”盛暑看看正在努力思考的她。
  刘姥姥笑着补充说:“意暄嘴里总是会冒出一些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东西,可有意思了。我们都说她是前世孟婆汤喝少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呢。”
  盛大娘乐呵呵地道:“真好玩,意暄是记得的东西太多,盛暑是忘掉的东西太多,你们说是不是很巧啊?”
  意暄自然懂得她的弦外之音,嗔怪地要起哄的老人们别乱说话,却引来更多的戏滤。
  盛暑倒没听出什么暗示的意味,只是对刚才刘姥姥说的某个名词好奇,“孟婆汤?”
  “孟婆汤啊,就是……”
  意暄刚做好饭,就见盛暑低着个头闷闷地走进屋里。
  这倒也少见,他不是成天笑呵呵的吗?“你怎么了?”
  盛暑依然垂头不语。
  “干吗呀?大娘让你帮忙干活你不高兴了?”问完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假话。
  盛暑一身蛮力现在是全村闻名,谁家有用得上他的时候就过来招呼声。要是换成她,早就不耐烦了,他却肯定是兴高采烈地跑去帮忙。有时候,她觉得盛暑像是比自己还早住在这里,他和大多数村民一样,喜欢亲近人、帮助人,不计任何回报。而她则只要自己过得安稳,其他则什么都不愿想了。
  果然,盛暑摇摇头。
  “那你在生什么闷气?”实在想不出他如鱼得水的生活里还有什么好烦恼的事。
  盛暑慢吞吞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重重地放在桌上。
  意暄拨开油纸一瞧,是块酱肉。“这是大娘给的?”谁家里有点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给家家户户都留一份,这也是她颇感吃不消的礼数。
  盛暑僵硬地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意暄有点儿不耐烦了。“我知道你不吃荤腥,但也不至于让你带块肉回来就绷张脸给我看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暑猛地抬起头,指控道:“大娘说,咱们家养的猪是杀来吃的,鸡鸭也是!”
  他哭了?有些潮红的眼眶让意暄震惊得无暇注意“咱们家”这三个字的可议之处,只来得及反应他话中的含义,“那是当然的,难道你以为养这些禽畜都是养着玩的吗?”
  他震惊地瞪大眼,“怎么会?它们那么好,那么听话,每天看着它们吃东西的样子我就会觉得很满足……你们怎么忍心杀害这么可爱的动物?”
  “不杀它们我们就会饿死,它们活在这世界上的功用就是为我们提供吃食,而不是为了让你觉得它们可爱。不杀它们,我们吃什么?”
  他干吗用这种谴责的眼神看她?害得明明理直气壮的几句话,在他的目光下却显得分外气虚。
  “你怎么知道它们生下来就是给我们吃的?如果它们被吃是活该,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们被土堆吃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前几天二牛的娘去世了,大家都很难过。难道我们把猪啊鸡啊的杀掉,它们的家人就不会难过不会心疼了吗?”盛暑义愤填膺。
  “人跟动物不一样!人会耕地会织布能自己养活自己,家养的动物就只能倚仗人的喂食而活,既然它们要享受人的喂养,当然也要为人做点儿事情。”既然它们不会做别的事情,就只能被杀了来吃,像耕牛就不会被杀。
  “人既然能靠种地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打别的动物的主意?如果鸡鸭猪羊不是被人硬关在笼子里、栅栏里,你怎么知道它们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明明自己贪心还要说人家是送上门来给他吃,这种做法真是太无耻了!”
  意暄火大地指着他的鼻梁,“你……你……我不要再听你强词夺理!你自己不爱吃荤腥的东西,那是你的事。我们爱吃是我们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以为可以改变我们的习惯?”
  盛暑先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接着双拳握得死紧,一张俊脸也跟着涨红。
  “我不是外人!”用尽全力喊出这么一句,他飞快地奔出正屋,没多久,“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盛暑的房门紧紧地闭上。
  意暄下意识跟出去,正对上被锁在门外他的四只“随从”的冷眼,她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懊恼地抱头呻吟。
  盛暑连着两天没出房门半步。
  “你也真是的,干吗不让着他点儿?”村长埋怨。
  “这也怪我?是他自己无理取闹好不好?”她也很气啊,难道一定要搞个绝食抗议出来才能说明自己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
  “盛暑刚到咱们村没多久,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你好好和他讲就是了,何必弄得吵架呢?”村长夫人也淡淡地责备,村长频频点头。
  “他明明比我大,为什么要我让着他!”意暄觉得委屈,以前和过年吵架的时候他们都让过年让着她,现在怎么都倒戈到那个笨蛋一边去了?
  “他年纪是比你大,懂得可没你多,你再不让让他,他还不被欺负死?”过年没好气地说。
  竟敢欺负他兄弟,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如果不看在她是一娘儿们的份上,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哪有欺负他!”诬蔑,简直是诬蔑!
  “你逼着他做牛做马还说他不是咱们村的人,不是欺负是什么?”
  “又不是我逼他,他自己不也做得很开心?”
  “那你就承认说他不是咱村里的人是一件欺负他的事情了?”过年得意地双手环胸,等着她俯首认罪。
  “……好,我承认这是我的错。”
  “知道错了还不去道歉。”意暄每次都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难得这倒机会可以教训教训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是他先……”
  “爹,你看她一点儿都不认错!”
  “过年,你给我别瞎搀和,回家去!”村长呵斥一声,过年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走到老爹背后,朝意暄挥了挥他引以为豪的健壮胳膊。
  下次再欺负他,我要你好看!
  村长看也不看地伸出手往后,将搞小动作的儿子一把揪到身边,对意暄说道:“意暄,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对盛暑太凶。”
  意暄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她看起来一副凶相吗?为什么村长一家都认定是她欺负盛暑?
  “——好吧。但是村长,如果盛暑非要全村人都不吃肉他才肯吃饭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村长还没说话,过年就开始叫嚣:“什么?要我不吃肉?那就让他饿死吧!啊哟娘你……你……”
  “总之你看着办。”盛大娘朝她鼓励地一笑,和丈夫各拎着过年的一只耳朵,把嗷嗷叫的儿子往家里拖去。
  意暄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她是过分了,不该打击他寻找归属感的努力。
  但她也就说错了这么一句话而已。
  为了这一句话,她就得向他道歉吗?如果他把她的道歉当成对之前争执内容的让步,然后高高兴兴地等着和一大群鸡鸭猪羊白头偕老,那是多么悲惨的情景啊。
  但是如果她不道歉的话,他是不是真打算在屋子里关到饿死?
  盛暑因为饿肚子而昏倒的回忆一下子掠上心头。这人,是个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的主。真的就撑着不吃饭到死,也未可知。
  要是真的出了点儿什么事,那她,那她……
  算了算了,不是都说她比他懂事吗?低头就低头吧,反正饿了两天也够他受的。
  心意既定,她起身准备去敲盛暑的门。
  刚推开门,就见土堆嘴里衔着一束野花,不自然地抖动着它那奇怪的上翘尾巴——按平日的经验推断,它这是示好的意思。
  但是土堆向她示好做什么?知道自家主人靠不住了转而投效她吗?好聪明的一条——不对,是一匹狼。
  她好笑地想着,不经意朝四下里一张望,却发现盛暑的房门竟然敞开着,而那修长的身影,正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口,低头不安地绞着手指,又不时偷瞧她几眼。
  万籁俱寂,屋内昏暗的灯光将他周身染上一圈晕黄,看来分外无辜。想是任谁看到了,都会升起一种温柔的情绪,纵使他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忍苛责,轻声细语地交代几句己是极限了吧——
  “你杵在这里干吗?”毫无美感的粗率女声刚响起,就听到两叠哀叫,松子和铜板一块儿从树上掉了下来,两双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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